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能确定。
成功了？或许吧。递归协议那冰冷的、旨在清除一切生命痕迹的核心指令，似乎确实被苏夏的“动态平衡”算法覆盖、重写了。
但代价呢？
赵启，湮灭于信息的洪流，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顾临和顾心……随着通道的关闭，他们的意识信号彻底消失在那个规则重构的核心区域。生死不明，存亡未卜。
他们用自身的存在，为文明，为这片星空，换来了一个……不确定的、却不再是绝对绝望的未来。
雷烈缓缓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片新生的、却空无一物（没有他等待的人归来）的“银白”星域。他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些重新闪烁起来的、代表着幸存联盟舰船和空间站的光点，看着那些正在从藏身之处小心翼翼探出“触角”的文明信号。
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责任传承的沉重。
“夜枭。”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夜枭猛地回过神，看向这位从旧时代走来的老将军。
“清点幸存者，收拢残部，建立临时通讯网络。”雷烈下令，语气恢复了军人特有的简洁与冷硬，“联系所有还能联系上的文明节点。告诉他们……风暴暂时过去了。但星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星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舰桥内每一个幸存者的脸。
“我们需要弄清楚，这片‘新’的宇宙，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更需要找到……所有失散的人。”
他没有明说“失散的人”是谁，但所有人都明白。
“是！将军！”夜枭挺直脊梁，大声回应。一股新的力量，仿佛从这老将军身上注入到残存的联盟体系之中。
“潜影号”开始缓缓转向，向着最近的一个联盟应急信标点驶去。它的身后，那片巨大的“银白”区域如同宇宙的一道崭新伤疤，又像是一扇通往未知时代的大门。
静默已然打破，黎明却仍未完全到来。黑暗褪去，显露出的并非坦途，而是一片被重新塑造过的、布满未知与挑战的荒野。
但至少，星光再次亮起。
在“潜影号”的医疗舱内，一个安静的角落，雷烈独自坐在观察窗前，望着外面那片陌生而熟悉的星空。他手中，摩挲着一枚老旧的、带着撕裂鹰徽的身份牌。
他没有流泪，只是久久地、沉默地凝望着。
而在那片新生的“银白”深处，无人感知的维度夹缝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背景辐射融为一体的金色光粒，正遵循着某种全新的、充满活力的规则，缓慢地、顽强地……脉动着。
如同沉睡的心跳，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镜头拉远，显示浩瀚的、部分区域仍残留着“银白”痕迹的多元宇宙，无数星光闪烁，其中一些光芒，正朝着这片新生的星域悄然靠近……）
【第一卷《湮灭信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