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宫里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却跟开了锅的滚水一样,咕嘟咕嘟冒着紧张的气泡。
皇帝那边没啥明面上的大动作,但苏芷能感觉到,宫里的守卫换了不少生面孔,眼神都带着煞气,显然是皇帝的亲信。
刘公公来找她的次数也勤了,虽不明说,但那催促的意思,隔着空气都能闻出来。
萧景琰的伤一天天见好,已经能靠着引枕坐起来小半个时辰了。
苏芷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给他施针、换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像是被那晚的握手给捂热乎了些。
萧景琰话不多,但看她的眼神,跟沾了蜜似的,粘稠又烫人。
苏芷面上还端着医女的架子,可被他那么瞧着,耳根子总忍不住发烫,换药的手势都放轻了不少。
裴九霄把这腻歪劲儿看在眼里,酸得牙都快倒了,变着法儿地在苏芷跟前晃悠,不是“不小心”打翻个药碗,就是“没留意”撞一下门框,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宫里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芷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又不好明说,只能由着他去。
墨言伤势痊愈后,就更像个影子了。
他借着苏芷医药局副使的便利,拿着皇帝暗中给的权限,几乎把宫里那些犄角旮旯、废弃宫苑摸了个遍,重点就是查那些阴气重、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天傍晚,墨言带着一身尘土和凉气回来,脸色比平时更沉了几分。
“有发现?”
苏芷给他倒了杯热茶。
墨言接过,没喝,压低声音。
“垢役所后面,有个被封死的旧库房,不对劲。”
“怎么说?”
“外面看着破烂,锁头都锈死了,但我绕到后面,发现墙角有新的脚印,很浅,是高手。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
“那附近的地面,寸草不生,泥土带着一股子,被烧灼过的焦黑,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跟御药房那些箱子类似的阴腐气,虽然被刻意用臭味掩盖了,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垢役所!
那个处理宫中污秽的地方,阴气最重,味道也最大,确实是掩盖某些勾当的绝佳场所!
“能进去吗?”
苏芷心提了起来。
墨言摇头。
“守卫很严,明哨暗哨都有,而且是生面孔,不像是内务府的人,倒像是军中好手伪装的。”
他看向苏芷。
“那里,恐怕就是太后炼制那些鬼东西的窝点之一。”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据点!
苏芷心跳加速。
但守卫是军中好手?
太后连军队的人都能动用?
还是皇帝派去监视的人?
“得想办法确认里面到底是什么。”
苏芷沉吟。
硬闯肯定不行,目标太大。
“我去。”墨言道。
“夜里我再探一次,想办法弄开个口子看看。”
“太危险了!”苏芷立刻反对。
那些守卫若是太后的死士,墨言孤身前去,凶多吉少。
“我有分寸。”
墨言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苏芷知道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能担忧地叮嘱。
“一切小心,若有不对,立刻撤回!”
---
是夜,月黑风高。
墨言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苏芷和裴九霄在凝华苑里等着,坐立难安。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苏芷快要按捺不住时,窗棂发出极轻的“叩叩”两声。
两人立刻开门,墨言闪身进来,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呼吸比平时急促了些,肩头的衣物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渗着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苏芷一惊。
“小伤,不碍事。”
墨言摆手,眼神却异常凝重。
“里面是炼制幽冥傀儡的工坊,规模不小。”
他快速描述了自己所见:
那旧库房内部远比外面看着大,被改造成了数个隔间,里面摆放着许多浸泡在不明黑色液体中的“材料”,有些还能看出人形,有些则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有几个隔间里,还有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人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将那些阴凝草、腐骨花研磨成的粉末,混合着其他东西,融入那些“材料”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幽冥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