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洞似的通道又窄又矮，苏芷几乎是匍匐着爬出来的，裙裾被勾破了好几处，手心膝盖也蹭得生疼。
可这些她都感觉不到了，心里头那把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凝华苑！
定星盘碎片传来的悸动和那股子强烈的不安，源头就在那儿！
她从浣衣局后头杂物堆里钻出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草屑，辨明方向，拔腿就往凝华苑狂奔。
夜里巡逻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不少，她只能借着阴影和廊柱躲闪，好几次差点被发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越靠近凝华苑，那股子血腥味和打斗留下的凌厉气息就越浓。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终于，凝华苑那熟悉的院门出现在眼前，却是大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和低沉的呵斥。
“让开！我是苏医女！”
她拨开围在门口、面带惊惶的宫人，冲了进去。
院内一片狼藉，花盆碎了好几个，地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主殿门口，侍卫持刀警戒，气氛凝重。
苏芷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偏殿门框上，捂着肋下、脸色发白还在骂骂咧咧的裴九霄，他衣襟上染红了一大片。
“裴九霄！”苏芷冲过去，声音发颤。
裴九霄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
“苏芷你回来了！没事就好，他娘的，那帮孙子，下手真黑……”
“伤哪儿了？我看看！”
苏芷就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皮外伤，死不了！”
裴九霄摆摆手，下巴焦急地往主殿方向一扬。
“你快去看看里头那个！他……他为了砸那刺客，伤口崩裂，流了好多血，墨言在里面守着，情况不太好！”
萧景琰！
苏芷脑子“嗡”的一声，再也顾不得裴九霄，转身就冲进了主殿。
殿内药味混着血腥气，浓得呛人。
墨言沉默地站在榻边，脸色凝重。萧景琰躺在那里，脸色比纸还白，胸口包裹的白纱几乎被鲜血浸透，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那双总是带着沉静或锐利的眼睛紧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
苏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踉跄着扑到榻边，指尖颤抖着搭上他的腕脉。
脉象虚浮紊乱到了极点，气若游丝，那剧毒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而再次变得活跃，在他经脉里蠢蠢欲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声音哽咽，手下却不敢停，立刻取出银针，也顾不上避嫌，直接解开他染血的寝衣，露出狰狞崩裂的伤口。
看到那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的惨状，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她屏息凝神，流云仙针带着莹润的光华和精纯的灵力，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先止血，再疏导那因剧痛和失血而再次淤塞紊乱的气血。
她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力如同不要钱般涌入萧景琰体内，与那顽固的剧毒和幽冥死气残留对抗着，温养着他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
墨言默默递上干净的纱布和热水。
裴九霄也捂着伤口蹭了进来，靠在门边，看着苏芷那副拼尽全力的样子，再看看榻上气若游丝的萧景琰，心里头五味杂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萧景琰伤口涌出的鲜血才终于被彻底止住，脉象也稍微稳定了一些。
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是那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苏芷几乎虚脱，身子晃了一下，被墨言及时扶住。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萧景琰的脸。
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触碰，萧景琰紧闭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了半晌，才终于聚焦到苏芷写满疲惫和担忧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