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奇异,轻轻托住苏芷的身体,让她悬浮在水中央。
那混沌的池水仿佛有灵性般,开始极其缓慢地、一丝丝渗入苏芷干涸的经脉与肉身。
与此同时,苏芷眉心那缕青鸟灵性微光一闪,似乎对这池水颇为亲近。
她识海中沉寂的星骸指骨,也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这‘混沌灵池’可暂时温养其肉身经脉,维系一线生机。但欲修复本源,唤醒神智,仅凭此物,远远不够。”
白幽走至池边,垂眸看着水中的苏芷,银面具在幽蓝微光下泛着冷泽。
“还需何物?”墨言立刻追问。
白幽抬头,目光投向树根空间最深处那片连幽光苔藓都无法触及的浓重黑暗。
“需要‘它’的一缕本源生机。”
白幽的声音带着空茫的回响。
“此树名为‘墟鼎’,乃上古遗留之物,看似枯朽,其核心深处,或尚存一丝未绝的先天本源。唯有此等层次之力,或可弥补她燃尽之根基。”
墟鼎古树?
墨言心头剧震,守陵人传承的古老记忆碎片中,似乎有过关于某种支撑天地、鼎定乾坤的先天神木的模糊记载,难道便是眼前此物?
“如何取之?”墨言压下惊骇。
白幽收回目光,落在墨言身上,又似透过他,看向其守陵人的血脉。
“你身负守陵人传承,以你之力为引,辅以她体内星骸指骨为‘钥’,或可勉强穿透外层枯寂壁垒,触及那深藏的一缕核心生机。”
他话音一顿,语气转沉,带着刺骨寒意。
“然此过程,九死一生。墟鼎本能防护,即便残余,亦足可顷刻碾碎尔等魂魄。一旦启程,便无退路。成,则携一缕生机而归;败,则你二人,连同她最后生机,皆化为墟鼎养料,万劫不复。”
“更有甚者,”
白幽声音低哑,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一旦抽取此缕本源生机,便等同加速这墟鼎古树残骸的最终崩解。此方依托它而存的‘碧落天’,恐亦难长久维系。便是救她需付的‘代价’之一。”
墨言默然。
他看着池水中苏芷宁静却毫无生气的面容,过往种种掠过心头。
他知白幽所言非虚,这代价,太沉太重。
不仅系于他二人性命,更关乎此方可能为世间最后净土之一的存亡。
“别无他法了吗?”他嗓音干涩。
“若有,何须至此。”
白幽的回答冷酷而真实。
墨言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焚心蚀骨般的决绝。
“请告知,该如何做。”
为她,纵只有一线希望,纵要背负倾覆此间之罪,他亦义无反顾。
白幽对他的选择似无意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你先调息,务求恢复至佳境。一个时辰后,开始。”
言毕,他身形缓缓融入后方阴影,仿佛与这巨大的青铜墟鼎化为一体。
墨言盘膝坐于池畔,守陵人之力在体内流转,目光却须臾不离池中之人。
一个时辰,定生死之时,正悄然流走。
树洞之外,裴九霄等人,对即将降临的、关乎存亡的冒险,仍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