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声音有些沙哑。
苏芷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半个屁股挨着凳子边坐下。
“昨夜……多谢你了。”
李御史忽然开口,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语气干巴巴的。
苏芷一愣,没明白啥意思。
谢她?谢她拿药膏砸人?
“王林的命,是你那罐药保住的。”李御史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先生验看过,那药膏里多了几味不该有的东西,药性猛烈,却也歪打正着,以毒攻毒,止住了最凶险的血崩。”
苏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那能算她的功劳吗?明明是玉佩……
李御史似乎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在梳理思绪:
“京城来的信……和回春堂搜出的东西,牵扯出的麻烦,比本官想的更大。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苏芷:
“你现在,很危险。同样,你也可能……很有用。”
苏芷心里一咯噔。
“本官不管你那身本事是祖传的、捡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李御史语气加重。
“既然落在了本官手里,就得按本官的规矩来。从今天起,没有本官允许,不准离开这院子半步,不准对任何人透露你的过去,尤其是关于那本书和你的‘运气’。”
“那……那本书……”苏芷忍不住小声问。
“书在本官这里,更安全。”李御史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你只需要安安分分待着,需要你‘有用’的时候,本官自会找你。”
这听起来,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看管起来、偶尔可能派上用场的……工具?
苏芷心里发凉,却不敢反驳。
李御史看着她那副鹌鹑样,似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当然,只要你安分,本官也不会亏待你。衣食住行,不会短了你的。甚至……若此事了结,或许真能给你谋个安稳出路。”
又是画饼。
苏芷心里一点不信,只能低头应是。
李御史又坐了一会儿,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于她“爹娘”和村里采药的事,显然还是不死心,想从她话里找出漏洞。
苏芷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把所有事都推给死无对证的父亲和虚无缥缈的运气。
李御史问不出什么,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昨夜那个带走白狐的黑衣人……他长什么样?还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没有?”
苏芷心里猛地一紧,赶紧摇头:
“蒙着脸……没看清……就……就让我帮忙喂药……别的什么都没说……”
李御史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嗯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房门重新关上,苏芷瘫软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她感觉李御史根本没信她的鬼话,他只是暂时不再逼问,像是……在等什么?
或者,在顾忌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苏芷被圈在那个小院里,吃喝不愁,也没人再来审她,日子过得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但她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这种平静,太诡异了。
她偶尔能听到院墙外远远传来的、压抑的马蹄声和集合的号令,感觉整个青州府都像一张慢慢拉开的弓。
第四天晚上,她正对着油灯发呆,琢磨着那只白狐和黑衣人的下落,窗户纸上突然传来极轻极轻的“叩叩”两声。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敲。
苏芷浑身汗毛瞬间炸起,猛地抬头看向那扇糊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外面一片死寂,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可她怀里的玉佩,却在这一刻,猛地又变得滚烫起来!
同时,一个压得极低、熟悉又让她头皮发麻的、带着点戏谑的苍老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颅内响起:
“小丫头……警惕性还行……”
“别出声……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