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心,移开目光,声音颤抖却带着点倔强:
“钱管事,真没什么方子……我就是胡乱试的,当不起您这么看重……”
钱管事脸上的肉抖了一下,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盯着苏芷,像是没想到这穷丫头这么不识抬举。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火把噼啪作响,远处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更添了几分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脸惊慌地报告:
“管事!不好了!村东头那几个喝了官药重的,好像……好像快不行了!闹腾得厉害,家属要拼命了!”
钱管事眉头狠狠一皱,骂了句:
“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显然没心思再跟苏芷慢慢磨了。
他再次看向苏芷,眼神变得锐利而压迫,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苏姑娘,机会给你了,别不识抬举。这村子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官药……也就这样了。你想看着他们一个个死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瘆人:
“或者……你想试试,是你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土方子’先救活人,还是官差手里的铁链锁先扣在你脖子上?——‘妖言惑众’,‘用邪术害人’,这罪名,可不轻啊。”
苏芷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冷得她浑身发颤。
他这是要硬抢!还要给她安上罪名!
钱管事看着她吓傻的样子,满意地哼了一声,语气又放缓了点,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当然了,姑娘若是肯‘自愿’把方子献出来,助回春堂研制出真正的抗疫良药,那就是大功一件,之前的,自然都好说。”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差役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凶狠地盯着苏芷,手按在了刀柄上。
“姑娘,好好想想。给你一晚上时间。”
钱管事丢下最后一句,调转马头,带着人往喧闹的村东头去了。
那袋银子,也被管家冷笑着收了回去。
火把的光远去了,留下苏芷一个人站在原地,夜风吹得她浑身冰冷,手脚麻木。
周围几家悄悄打开的门缝,也迅速无声地关上了。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祸上身。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一次将她彻底淹没。
前有瘟疫横行,官药催命。
后有钱管事威逼利诱,图穷匕见。
她该怎么办?
把那点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东西交出去?
然后等着被榨干价值后一脚踢开,或者当成替罪羊?
还是硬扛着?
然后等着被安上罪名抓进大牢?
她靠着冰冷的土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第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世道的恶意,能把人逼到什么地步。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垮时,怀里那枚一直死气沉沉的玉佩,忽然又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像是一个沉睡中的生命,最后一次无意识的悸动。
与此同时,她混乱的脑子里,像是被这根最后的稻草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闪过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
官药……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送来?
钱管事……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出现?
还这么急着要“方子”?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