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他站起身,那随从立刻上前一步虚扶着。
他看起来依旧病弱,但脚步似乎比来时稳了一点。
“今日叨扰了。”
他对着苏芷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村长。
“多谢村长引路。”
“不敢不敢!公子您太客气了!”
村长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萧公子没再多言,在那随从的陪同下,缓步走了出去。
那辆气派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夫恭敬地掀开车帘。
苏芷僵在原地,看着那抹靛蓝色的清瘦身影消失在车帘后,马车缓缓启动,碾过村路的尘土,渐行渐远。
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了,村长才直起腰,猛地转过身,一把抓起桌上那袋银子,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看着苏芷的眼神热切得吓人:
“好丫头!真有你的!居然真让你撞上大运了!这位萧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可得把人拴住了,以后少不了咱村的好处!”
苏芷看着那袋银子,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只觉得那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
她一把从村长手里抢过钱袋,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发干:“我的!”
村长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
“当然是你的,当然是你的……嘿嘿,好丫头,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村里啊……”
他又絮叨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眼神还黏在那钱袋上。
破屋里终于又只剩下苏芷一个人。
她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怀里的钱袋沉甸甸地压着她。
她打开袋子,看着里面好几个亮闪闪的银元宝,还有几块碎银子,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么多钱……够她吃多久啊?
能买新衣裳,能修修这漏雨的屋顶……
可狂喜只是一瞬间,更大的不安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她那点可怜的快乐彻底淹没。
那个萧公子,他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那么好说话?
他真信了那碗瞎煮的药?他留下这么多钱,真的只是诊金?
还是……另有所图?
她想起他最后那句话——
“或许姑娘日后还能配出更好的方子?”
他肯定没信!他一定还会再来!
到时候怎么办?还能用瞎配的药糊弄过去吗?
万一他非要看“更好的方子”呢?
她去哪弄?
还有那个钱管事!镇上药铺的人肯定也听到风声了!
他们会不会更不肯罢休?
苏芷抱着那袋能砸死人的银子,只觉得浑身发冷,比过去任何一天都害怕。
这钱,不是福气,是催命符啊!
她慌里慌张地把银子藏进墙缝最深处,用泥巴糊好,做得滴水不漏。
可心里的恐慌,却怎么都堵不住。
她坐立难安,最后又掏出那本《太素医经》,发狠似的翻看。
这一次,她看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那些弯弯曲曲的字,那些古怪的图案,她拼命地去记,去猜。
光靠蒙不行了!
她得真学会点东西!
至少……至少下次那个萧公子再来的时候,她不能只会煮那几种乱抓的草!
油灯的光晕摇曳着,映着她苍白又焦虑的脸。
她看得眼睛酸涩,头昏脑胀,好多地方根本看不懂。
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一页画着复杂人体经络的图上。
图的角落,用一种极细的笔触,标注着几个小字,她之前从没注意过。
那字的形状……好像……和那玉佩上狐狸雕刻的某些纹路,有点隐隐约约的相似?
她心里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