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觉得，他脑子快要炸开了。
脑海中像在播放幻灯片，一帧接着一帧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前世那些被埋葬在深处的记忆被不断拉扯出现，他是谁？我是谁？
画面逐渐变成暗色，最后归于漆黑的空间。可程锦耳边还在不断回荡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记忆里从没出现过的娘亲温柔细语。
有被侯爷带回侯府做世子的四方院墙上 鸟雀轻鸣。
有被组织带回那天大雪的呜咽。
有青家军战场上的号角声。
也有长公主最后嘱咐她活下去的声音。
黑暗到极致的安静，程锦提着长剑，睁大了眼睛，缓步在这四方空间中谨慎行走。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程锦还没来得及捕捉，剑气已经在空中荡开。
“什么人！滚出来！”
“哗”的一声，漆黑的空间忽然出现一方亮白，刺的程锦不得不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阵冷风吹过，将忽然出现的梨花树吹落一阵梨花雨。
程锦紧紧盯着不远处梨花树下站着的女子，心猛的一顿，“姐姐…”
“阿青，你长大了，姐姐都摸不到你头了。”
时间流速仿佛被人按下了0.5倍速，程锦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握着剑的手不断收紧，不敢再动一下。
梨花打在两人身上，一黑一白的衣裙被冷风吹起，交织一下又快速分离。
“对不起……”程锦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误入梨花雨的白色鹅毛，但对面的人就是听见了。
“没关系的，阿青。姐姐的阿青已经很厉害了，不关阿青的事。”
少女温柔的声音在梨花树下响起，程锦眼底泛红，有些哽咽的低下了头。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少女如同以前一样，将她准备的斗篷轻轻打开，给少年披上。动作熟练，仿佛做了成千上百次。
暖意瞬间将他包裹起来，程锦重新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人逐渐幻化为一片虚无。
“姐姐…姐姐！姐姐！！！”
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阵阵回荡在 再次漆黑无比的空间里，程锦有些心慌，正前方却在这时 忽然迎面袭来一阵劲风，重重打在少年身上。
砰！
时空流转，时间在持续放慢，飘逸的长发被迫扬起，在空中绕出柔软的弧。
长剑不受控制的掉落消失不见，程锦只能感受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身体不可控制的不断下坠。
轻飘飘的，像是断了线的纸鸢。
嘭！
他砸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他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却能明显感受到海底有股力量在吸引着他不断下坠。
身体无限下落，他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只是光线越来越明亮，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什么也看不清。
“不可以…不可以……”
裴云敛坐在床边，俯身凑近少年，试图听清他的呢喃。
可没等听清，反而被少年急促的呼吸，以及带着慌张和委屈的哭腔吓到：“别怕，只是个噩梦。”
手掌轻轻拍着程锦的肩膀，语气轻柔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直到程锦的啜泣声渐渐停下，他才撤离了手。
下一秒，病床上的少年忽然快速抖动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眼底浓重的悲戚还没散去，心脏起伏不定 极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