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林凡身后关上,将光明与黑暗彻底隔绝。
周文斌独自坐在昏暗里,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小心地动了动脸颊,那块盘踞了十年,让他无数次想过自我了断的剧痛区域,此刻竟然一片温和,毫无异样。这种久违的轻松感,陌生得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感受过自己的脸了?
十年了。
这十年,他从一个野心勃勃的商人,变成了江城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财富和权势与日俱增,但这股剧痛也像跗骨之蛆,一天比一天更深地钻进他的骨髓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那光鲜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个被病痛折磨得扭曲的灵魂。
可林凡只用了一根针,一瞬间,就让他回到了十年前。
但那句“会变本加厉地疼回来”,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
他毫不怀疑林凡话里的真实性。
那个年轻人,有这个本事,更有这个狠心。
短暂的安宁过后,是更深的恐惧。他无法想象,当那股加倍的痛苦席卷而来时,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文斌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摸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孙秘书的电话。
“董事长?”孙秘书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查!”周文斌的声音嘶哑,但每个字都淬着冰,“十年前,给我做最终诊断,说我这病没得治的那个京城专家,把他所有的资料都给我挖出来!”
“还有,魏长青那个案子,给他们提供药物的那个私人医生,不管他现在在哪,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他是谁!”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语气冷得像一块铁。
孙秘书在那头打了个寒噤,立刻应道:“是,董事长!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周文斌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他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那双曾经睥睨江城的眼睛里,第一次,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他知道,从他走进这间办公室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那个叫林凡的年轻人手上。
所谓的诊金,不过是他的投名状。
……
林凡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客厅的灯亮着,苏晚晴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蜷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财经杂志,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绝美的侧脸。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倦意。
“怎么这么晚?”
“临时处理了点事。”林凡换了鞋,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苏晚晴放下杂志,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一片冰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捂热他的手。
“在医院,是不是又不顺利?”她轻声问。
她知道林凡的性子,也知道他在医院里格格不入,总会得罪人。
“挺顺利的。”林凡笑了笑,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收了个比较难缠的病人,顺便,要了笔很贵的诊金。”
“只要你平安就好。”苏晚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追问。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温暖,让林凡心里那一点点因为算计而生出的冷意,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安宁吗?
夜深了,林凡将已经睡着的苏晚晴抱回卧室,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夜景。
鱼已经彻底上了钩,接下来,就是该怎么烹饪的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林凡刚到科室,就被王浩一把拉住了。
“凡哥!我的亲哥!你现在可是咱们院的传说了!”王浩的表情夸张得像是要唱大戏,“你猜怎么着?周文斌,那个周皇帝,昨天下午在咱们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跟个望夫石似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咱们住院部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