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孙秘书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
他举着手机,手心里的汗已经浸湿了机身,滑腻腻的,几乎要握不住。
“你说什么?”
周文斌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来,很轻,很慢,像是一头野兽在暴怒前刻意的压抑。
“他……他说,让您退出城东项目的竞争,把地……还给赵家。”孙秘书把心一横,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呵。”
一声轻笑,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回响。
孙秘书吓得一个哆嗦,他能想象出办公室里那套价值百万的建阳建盏,此刻已经化为了一地碎片的模样。
“一个实习医生,敢跟我要挟?”周文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之气,“他以为他是谁?阎王爷吗?!”
“董事长,您息怒……”
“息怒?”周文斌的咆哮声几乎要刺破耳膜,“我他妈现在就想扒了他的皮!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种,也敢在我周文斌的头上动土!他真以为我不敢动他?”
孙秘书不敢接话,只能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周文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痛苦和颤抖。
“他又犯了……董事长,您的药……”
“滚!”
周文斌嘶吼着挂断了电话。
顶层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名贵的紫砂茶宠和一地碎瓷片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周文斌单手撑着办公桌,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右脸。那股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猛烈。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的三叉神经上疯狂穿刺、搅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他高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微微佝偻,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想骂人,想杀人,想把那个叫林凡的小子碎尸万段。
可越是愤怒,那股疼痛就越是清晰,越是折磨人。
它像一个无情的判官,在嘲笑着他所谓的权势和财富。
江城土皇帝?百亿身家?
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那股浪潮般的剧痛终于退去时,周文斌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地瘫倒在真皮座椅上。
他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想起了孙秘书转述的林凡的条件。
嚣张,狂妄,不留余地。
那小子根本就不是在谈判,他是在下最后通牒。
他吃定了自己,吃定了自己会被这生不如死的病痛折磨到屈服。
周文斌缓缓闭上眼睛。
绑架?威逼?
他不是没想过。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了。
针灸这种精细的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穴位错了一分,可能就是面瘫。力道重了一点,可能就伤了神经。
他敢用自己的命去赌吗?
赌那个年轻人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手还能稳得住?
他不敢。
他输不起。
良久,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通知下去,周氏集团,全面退出城东地块的竞标。”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震惊无比,追问了一句:“董事长,这……所有的前期投入都……”
“执行命令。”
周文斌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几十亿的利润,无数人的心血,就因为那个小子的一句话,打了水漂。
这种耻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紧接着,一种摆脱剧痛的强烈渴望又涌了上来,压倒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林凡……
周文斌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中的狠厉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
你等着。
只要我的病好了,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周文斌,是什么下场。
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连同你的骨头,一寸寸碾碎。
……
林凡回到神经内科的时候,收获了全科室的注目礼。
王浩第一时间就凑了上来,挤眉弄眼地问:“凡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刚才那个穿西装的,是不是哪个富婆派来包养你的?开的什么价?让你这么快就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