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看看。”林凡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最后,落在了柜台角落里的一盆兰花上。
那是一盆最普通的建兰,叶片却青翠欲滴,带着一股勃勃的生机,与这间暮气沉沉的书店格格不入。
“老板,你这兰花,养得不错。”
老人修补书页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老花镜的镜片,落在林凡身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浇的水好,自然就养得好。”老人重新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不像有些花,根烂了,浇再好的水也没用。”
林凡笑了笑,拉开柜台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根烂了,可以换土。要是土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就把东西清出去。”
老人手里的动作彻底停了。
他放下书,摘下眼镜,用一块布慢慢擦拭着。
“东西……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林凡说着,将手伸进怀里。
老人却摆了摆手:“不用拿出来,那东西煞气重,你昨晚动静不小,已经惊动了不少人。现在拿出来,跟在黑夜里点灯笼没区别。”
“陈伯,你知道我会来。”
被称作陈伯的老人叹了口气:“老主人的东西,除了你,也没人能拿得回来了。我在这里,就是等你。”
“赵天-long身上的阴煞,是老主人当年布下的?”林凡问。
“不是。”陈伯摇了摇头,“老主人当年和人斗法,虽然赢了,但也受了重伤。他将自己毕生修为和对天道的感悟,都封进了那块‘养魂玉’里,想借此温养神魂,以图将来。可没撑过去,那块玉也流落下去了。”
“那块玉,本身就是至宝,但因为封印了老主人临死前不甘的执念和煞气,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催命符。赵天龙气运够强,是枭雄命格,才扛了三年。换做旁人,不出三月,就得暴毙。”
林凡了然。
难怪昨夜他施针之时,感觉那股煞气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极为精纯的灵力。
“你昨夜,强行逆转阴阳,为他续命,破了老主人的煞,也等于把这块玉彻底净化了。”陈伯的眼神变得凝重,“这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着的能人异士,不少。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他们的。”
“从今往后,你就是行走的唐僧肉。有想夺宝的,有想探你虚实的,都会找上门来。”
林凡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伯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许,也有一丝担忧。
“老主人没看错人。不过你也要小心,这世道,人心比鬼怪更险恶。”
他说着,从柜台底下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小物件,推到林凡面前。
“这是老主人留下的,说等你拿回玉之后,就交给你。”
林凡打开黄布,里面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钱,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是‘敛息钱’,”陈伯解释道,“带在身上,能收敛你和养魂玉的气息。只要不是修为远高于你的人当面探查,没人能看出你的底细。算是个护身符吧。”
“多谢陈伯。”林凡将铜钱收好。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老主人的后人……”
“老主人一生无儿无女,孑然一身。”陈伯打断了他,“你得了他的衣钵,就是他的传人。以后这旧书斋,你想来便来。”
林凡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书店。
阳光正好,照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
林凡走在巷子里,手里摩挲着那枚温热的铜钱。
昨夜的赵家,今天的陈伯,老主人的遗物,未知的敌人……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以他为中心,缓缓拉开。
他没有紧张,反而有种久违的兴奋。
走出巷口,来到大街上。
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正安安静静地停在路边,与周围老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窗降下,豹哥那张布满刀疤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到林凡,立刻推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到林凡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
“林先生。”
这一声,引得路边几个买菜的大爷大妈纷纷侧目。
林凡眉头微皱。
“四爷让我来接您。”豹哥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双手奉上,“这是赵家的一点心意,密码是六个八。另外,四爷说,您以后在江城有任何事,一个电话,赵家上下,万死不辞。”
林凡看了一眼那张纯黑的银行卡,没有接。
“告诉赵四海,心意我领了。钱,拿回去,多做点该做的事。”
说完,他绕过豹哥,径直走向了对面的公交站台。
豹哥举着卡,愣在原地,看着林凡的背影,眼神愈发敬畏。
就在林凡等车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从街角缓缓驶过。车后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拿着一个长焦相机,镜头死死地对准了公交站台上的林凡。
“咔嚓。”
快门声,淹没在城市的喧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