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星”黑市的空气仿佛是用过期机油、腐烂沃瑟果和亿万生灵的汗液蒸馏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喧嚣如同实质的声浪,狠狠拍打在罗福熔金的躯体上,让他额头上那对蟑螂触角般的“远古先知头环”都跟着嗡嗡共振。根叔举着的荧光广告牌在昏暗闪烁的霓虹灯下,如同一块闯入地狱的告示牌,上面“失落文明·点铁成金·神之手”和“起价五千!谢绝还价!”的大字,精准地吸引了所有路过的、渴望奇迹或渴望看笑话的目光。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星尘扯开嗓子,紫色莫西干头在浑浊的空气里如同指引灯塔(精神污染那种),亮银色皮衣反射着廉价霓虹,闪瞎人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真正的宇宙奇观!失落文明的最后荣光!见证神迹的时刻!只需要五千!五千信用点!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莉莉丝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努力维持着“经纪人”的威严,但不停抽搐的嘴角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对即将到账的信用点瀑布的幻想。皮特则缩在舱门口,护目镜下的绿豆眼警惕地扫视着人群,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多功能扳手(虽然他知道这玩意儿在真正的混乱面前屁用没有)。
罗福是风暴的中心。他安静地站着,熔金色的身躯在污浊的环境里格格不入,如同垃圾堆里镶嵌了一块恒星的碎片。歪戴着的蟑螂头环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存在感,反而增添了一种荒诞神性。空洞的眼神平静地掠过一张张贪婪、好奇、怀疑或是纯粹看热闹的脸。烙印深处的熔金星云,在这片极致混乱的生命力“熔炉”刺激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缓慢而磅礴的节奏旋转着,如同沉睡的行星意志在适应新的环境。
“喂!那个金皮佬!”一个粗嘎的声音挤开人群。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破烂动力甲、少了半边机械耳朵的扎尔格人挤到前面,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罗福,又瞥了一眼广告牌,嗤笑道:“神之手?点铁成金?起价五千?哈!我看是骗子手!骗傻子钱的!”他随手从腰带上扯下一个扭曲变形、呲着电火花的能量刀柄,“哐当”一声扔在罗福脚前的金属栈桥上。“来!神之手!给老子修好它!修得像新的一样!老子当场给你五千!修不好…”他狞笑着拍了拍腰间的爆能枪,“老子就让你这身金皮也变成一堆废铁!刚好熔了换酒钱!”
人群发出一阵起哄的喧嚣。看片子出丑,远比看奇迹更有意思。
星尘脸色一白,刚想上前理论,莉莉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压低声音:“稳住!星尘!这是机会!大庭广众下的验货!免费广告!”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扎尔格人露出一个职业假笑:“这位扎尔格勇士,您真是慧眼识珠!不过,我们神之手大人出手,是有规矩的!先付费!后表演!五千信用点,请扫码!”
“放屁!”扎尔格人咆哮着,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莉莉丝脸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了钱就跑路!先修!修好了钱有的是!”
莉莉丝寸步不让,叉着腰:“规矩就是规矩!神之手的尊严不容亵渎!必须先付费!星尘!报价单给他看看!”她朝星尘使眼色。
星尘赶紧调出电子板,手指飞快划拉:“勇士请看!您这个属于‘高能武器核心部件严重损毁’,属于我们‘高级疑难杂症维修套餐’!根据损伤程度、材料珍贵度、工时消耗以及神之力损耗费…”他煞有介事地计算着,“总共需要…一万两千信用点!给您抹个零,一万二!支持现金、星币、贵金属抵押以及器官分期(需经过我方医疗官根叔评估)!”
“一万二?!”扎尔格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气得半边机械耳朵都冒出蓝烟,“你们这是抢钱!”
“哎哟,勇士您这话说的,”莉莉丝皮笑肉不笑,“神之手点化,岂是凡俗金钱能衡量?一万二买一个救命的家伙什儿,您还觉得亏了?”
人群的起哄声更大了,夹杂着“宰肥羊”、“骗子”、“打起来!”的尖叫声。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口水战升级的关键时刻,一直沉默的罗福动了。
他熔金的眼眸缓缓垂下,落在那根滋滋冒火的破烂能量刀柄上。烙印深处,那旋转的熔金星云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失衡”和“残缺”。扎尔格人的叫嚣,莉莉丝和星尘的争吵,人群的噪音…这一切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杂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根扭曲的、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金属物体。
【…断裂…】 【…混乱…】 空灵的意念在喧闹中微弱地飘散。 【…修复…】
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只是遵从着内心某种本能的驱动。熔金的右臂极其自然地抬起,食指伸出,对着地上那根破烂刀柄,轻轻一点。
嗡…… 一道远比在船上时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熔金色光束,如同宇宙中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从指尖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刀柄扭曲的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爆发。 没有华丽的特效。 只有一种低沉的、如同星辰核心脉动般的嗡鸣,伴随着一阵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金属重塑的“沙沙”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那根扭曲变形、呲着电火花、几乎报废的能量刀柄,如同被注入了生命! 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记忆合金般自行舒展、复位! 断裂的能量回路在熔金光束中瞬间熔合、重构! 表面覆盖的污垢和锈迹无声剥落,露出下方崭新的、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合金外壳! 甚至连刀柄末端那个损坏的能量激发按钮,都“咔哒”一声脆响,恢复了饱满的弹性!
不到三秒! 熔金光束消散。 一根线条流畅、崭新如初、甚至比出厂时更加完美、能量回路隐隐流淌着纯净微光的能量刀柄,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栈桥上。
死寂。 整个喧嚣的黑市入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所有嘈杂的叫卖声、引擎轰鸣、醉鬼嚎叫瞬间消失。只剩下无数道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根完美无瑕的刀柄上,以及那个戴着可笑头环、眼神依旧空洞、保持着轻点姿势的熔金身影上。
扎尔格人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猩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看看刀柄,又看看罗福,再看看刀柄…仿佛大脑的处理器被瞬间过载烧毁。
皮特在舱门口倒吸一口冷气,护目镜差点掉下来。 星尘手里的电子板“啪嗒”一声砸在脚上,他都浑然不觉,机械眼定格在“一万二”的数字上,红光疯狂闪烁。 莉莉丝船长张大了嘴,叼在嘴角一根新的雪茄(不知什么时候点上的)再次牺牲,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神…神迹…”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咔嚓! 一声尖锐的、能量武器充能的声音打破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