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沉重,死寂。
林渊的五指死死扣在灰黑色的地面上,暗金刑臂覆盖着符文的金属利爪刮过那些流淌的银色纹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绝对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撞向远处那山岳般的王座,又撞回他自己耳中,撞得他意识嗡嗡作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裂痕,胸膛中央的弑神骨如同被烈火煅烧过的铁块,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沉闷的钝痛,提醒着他躯壳濒临崩溃的现实。
他强行撑起身体,刑臂上传来的冰冷力量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目光艰难地扫过四周。无边无际的灰暗地面,流淌着恒定幽蓝光芒的银色纹路,巨大的弧形穹顶覆盖一切,这里像一个被神遗忘的冰冷墓穴,弥漫着宇宙初生又终焉的苍茫气息,沉重得能碾碎灵魂。
“苏璃!云瑶!”他破碎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无比微弱。
“唔……”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从左侧传来。
林渊猛地转头。不远处,苏璃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破碎的紫金长裙下露出苍白肌肤上未干的血痕和灼伤,眉心那道贯穿的银紫裂痕依旧狰狞,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身旁,是那尊彻底石化、眉心焦黑的云瑶雕像,冰冷,死寂。
林渊拖着残破的躯壳,刑臂在地面犁出深深的刻痕,踉跄着扑到苏璃身边。他不敢轻易触碰她,那脆弱的样子仿佛一碰即碎。
“苏璃!醒醒!”他低声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苏璃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在挣脱沉重的梦魇。几息之后,那双曾洞彻未来的银紫冥瞳,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瞳光黯淡,失去了往昔的冰冷深邃,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林渊,对上他焦灼的眼神时,似乎微微一定。但下一刻,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如同看到了宇宙中最恐怖的存在!那仅存的右眼猛地睁大,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惊骇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她的视线,死死地越过了林渊的肩膀,投向了空间的尽头,投向了那尊山岳般巍峨、散发着撕裂星辰般蛮荒霸气的灰黑王座!
更确切地说,是投向了王座最高处,那道倚靠着的、模糊的、仿佛由宇宙最深邃的阴影与星辰熄灭后的余烬构成的巨大轮廓!
“星……骸……”她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破碎的声音带着灵魂的颤栗,“王……座……”
林渊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模糊的星骸轮廓,仅仅是存在,就散发着一种经历了宇宙生灭、万古孤寂的恐怖威压,沉重得让他刑臂支撑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那是一种超越了境界、超越了力量层次的绝对压制,源自存在的本源。
“初代……”苏璃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濒死般的虚弱,却清晰地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名字吐出,“轮回……之主的……沉眠……之地?!”
初代轮回之主!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渊残存的意识之上!他胸口紧贴弑神骨的位置,那块布满裂痕的轮回镜碎片,此刻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灼热!一股源自亘古的共鸣悸动,正从碎片深处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目标直指王座顶端那模糊的星骸轮廓!
轮回镜碎片……与初代轮回之主?!
这恐怖的关联让林渊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他们竟然被传送到了这种存在的沉眠之地?这究竟是生路,还是踏入了比血刑枷锁更恐怖的绝境?
“你确定?”林渊的声音沙哑无比,刑臂下意识地握紧,冰冷的金属感带来一丝虚幻的掌控。
苏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遥远的王座轮廓,银紫的瞳光疯狂闪烁,似乎在强行榨取最后的力量去感知、去印证。“不会……错……”她艰难地吐出字句,声音微弱却斩钉截铁,“冥瞳……本源……在……哀鸣……那是……轮回的……源头……也是……万物的……终末……”
她猛地咳嗽起来,银紫色的血沫溅落在冰冷的灰黑地面上,瞬间被那奇异的材质吸收,只留下一点深沉的暗渍。眉心那道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丝,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法则反噬微光。
林渊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初代轮回之主……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层次。若真是在其沉眠之地,哪怕对方只剩一缕残念,其威能也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必须立刻离开!
他环顾四周,除了那令人窒息的王座,只有无边无际的灰暗空间和流淌着幽蓝光芒的银色纹路。没有门,没有出口,只有永恒的冰冷和死寂。如何离开?轮回镜碎片将他们带来,难道还能将他们送走?可碎片本身布满裂痕,力量似乎耗尽,沉寂下去。
“能……看出……出口……吗?”林渊看向苏璃,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她那能窥见未来的冥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