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云州去年秋收时,我派去的探子回报,说是收成比往年多了两成,可这账册上得数字不对啊,这缴上来的粮草怎么反而比去年少了三成?”
苏明远脸上的笑僵了僵,他赶紧站起身,躬身道。
“老太君有所不知,云州去年冬天下了场大暴雪,在腊月二十三那夜,雪下了足足三尺厚,把粮仓都压塌了,不少粮草被埋在雪地里,发霉烂掉了。“
”下官已经让云州知府尽快补缴,只是路途遥远,还没送到京城。”
他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往门口处瞟了一眼,右手悄悄摸了摸腰间的玉带,显然是在掩饰心虚。
杨清妮没说话,又往后翻,翻到江南各州的账册时,她的目光更冷了。
江南是大梁的鱼米之乡,往年缴上来的粮草占全国三成还多不少。
可今年账册上,苏州、杭州、扬州这几个大州的数额加起来,还不到去年的一半。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苏明远。
“苏州、杭州今年春汛,我听漕运的官员说,得益去年堤坝加固得好,没淹到一亩田,怎么会突然粮食减产?”
听到这苏明远的额角立刻冒了汗,他从袖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也有些发颤。
“这…… 这江南今年开春闹了虫灾,稻苗刚长出来,就被虫子啃了根,不少农户都补种了晚稻,所以收成少了些。“
”下官已经让人去查虫灾的具体情况,定会让地方官给个说法。”
他说着话却将手里的手帕拧成了团,话也越说越没底气 。
他刚说完虫灾,看到茶杯就想起杨清妮的侄女嫁到了苏州。这茶杯里的茶是今年的新茶,想来是知道了苏州没闹虫灾的事。
杨清妮合上册子,把账册推到苏明远面前,声音沉了下来。“苏尚书,粮草是国之本、北疆的守军还等着粮草,江南的百姓要靠粮草度日,若是账册有假,延误了春耕赈济,耽误了北疆防务,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苏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老太君放心,下官绝不敢造假!只是近日户部事务繁忙,账册整理得急了些,难免有疏漏。“
”下官这就回去重新核对,明日一早就把更正后的账册送过来!”
他说着匆匆磕了个头,起身就往门外走,脚步踉跄,差点撞到门框上。
管家老吴刚要提醒他掉了东西,苏明远已经快步跑出了正厅,连掉在地上的一把折扇都没发现。
杨清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弯腰捡起那把折扇。
扇面是上好的洒金宣纸,画着一幅 “春江垂钓图”,图里的老翁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手里握着鱼竿,河面上飘着几叶小舟,画风细腻,只是笔触有些慌乱。
她指尖拂过扇面,翻到扇柄处,就见上面用小楷写着落款 ——“安王赠”。
杨清妮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瞬间攥紧了扇柄,扇骨硌得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