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妮捏着那片靛蓝色粗布,指尖捻了捻,粗糙的布料带着地底的潮气。
春杏就在
这个念头压过了洞内涌出的陈腐铁锈与泥土混合的腥气。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钻入。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七旬的筋骨在无声抗议,但重生归来的意志像烧红的铁,熔化了所有迟疑。
缓缓俯身,枯瘦的脊背几乎贴到冰冷潮湿的地面,手脚并用,一点点将自己塞进那黑黢黢的入口。
洞壁湿滑,布满黏腻的青苔,每一次挪动都带下簌簌的碎土。
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更浓了,直往鼻腔里钻。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用这点锐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上,腐朽的气息包裹着她,但春杏的脸庞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为了那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了风雨飘摇的吴家,她没有退路。
洞内空间比洞口稍大,但也仅能让人半蹲着前行。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身后洞口透进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近处嶙峋的怪石轮廓。
空气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土腥味。
她摸索着,挪动着,指尖触到的洞壁冰凉湿滑。
突然,前方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
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濒临断气的哀鸣。
是春杏! 杨清妮的心猛地一撞,如同重锤擂在胸口。
她顾不上膝盖撞上尖石的钝痛,也顾不得湿滑的地面,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扑去。
黑暗吞噬了方向感,她只能循着那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呜咽声前进。
“呜…嗯…” 声音更近了,就在前面!杨清妮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在死寂的洞穴里震得自己耳膜发疼。
她拨开眼前垂下的一缕湿漉漉的藤蔓类植物,前方似乎是个稍微开阔些的凹处。
借着洞口方向传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她隐约看到地上蜷缩着一团黑影。
“春杏?”杨清妮压低声音呼唤,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响。
那团黑影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更大一声被扼住的呜咽,带着绝望的狂喜。
杨清妮扑到近前。地上的人被捆得结结实实,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嘴里塞着破布团,脸上糊满了污泥和干涸的血迹,几乎看不清五官。
但那身靛蓝色的粗布旧袄,还有那双即使在惊恐绝望中依然熟悉的、此刻盈满泪水拼命眨动的眼睛,不是春杏是谁! “别怕,祖母来了。”
杨清妮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枯瘦的手指快速而灵巧地去解春杏手腕上的绳结。
绳结系得极死,浸了水,冰冷湿滑。
春杏的眼泪汹涌而出,被堵住的喉咙发出更急促的“嗬嗬”声,身体剧烈颤抖,既是激动也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