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思路越发清晰:“春杏老家在青州。青州……离京城数百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若我是赵无极,要藏一个人,或者要‘处理’一个人,选在青州地界,既甩开了京城眼线,又不会远到难以掌控。这是个合适的地方。”
“您要去青州?”李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先去查查她离开京城那日的具体行踪。”
杨清妮走到书案旁,提笔飞快写下一行字,“老葛查外围,是铺网。而最靠近春杏消失点的痕迹,往往最容易被忽略,也最容易被有心人抹去。我们得赶在痕迹彻底消失前,去源头看看。”
将写好的纸条递给李婉儿,“去找老葛,让他动用最稳妥、最不引人注目的渠道,查三件事。”
“第一,丞相府当日所有出门车马的记录,尤其是去往城西或南门的;”
“第二,春杏告假前几日,丞相府内院可有采买或调用过青州方向的货物?哪怕只是几坛酒、几匹土布;”
“第三,京城通往青州官道上的驿站,以及沿途几个大的车马行,十天内,有没有收到丞相府或赵全名下的特别打点?记住,只查,不碰,更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李婉儿双手接过纸条,只觉得薄薄的纸片重逾千斤。
“还有,”杨清妮叫住转身欲走的她。
“府里的事,暂时交给周嬷嬷。对外就说我这几日犯了旧疾,需静养,概不见客。松鹤堂闭门谢客,由你亲自守着,只许信鸽进出。”
李婉儿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只是……老夫人,您一个人……”她实在无法放心。
“谁说我一个人?”杨清妮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府里那些暗桩养了这些年,也该动动了。你只管守好门户,传好消息。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从现在起,你守着的松鹤堂,就是我的‘病榻’。无论发生什么,天塌下来,也要稳住。”
看着李婉儿领命而去、步伐坚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杨清妮缓缓走回座位。
松鹤堂内烛火摇曳,将她端坐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透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与孤寂。
她闭上眼,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紫檀佛珠。春杏……这个小小的绣娘,如同一枚被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之下。
究竟藏着多深?是灭口的死潭,还是诱捕的陷阱?亦或是……两者皆有?
赵无极你这盘棋、下的够狠、也够毒。
但你别忘了,棋盘对面坐着的,是曾与你那主子在沙场对弈、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杨清妮。
你想用一条人命来做饵?那就看看,最终咬钩的,会是谁!
她猛地睁开眼,眸底深处,沉寂了数十年的战意与杀机,如同被唤醒的凶兽,悄然复苏。
重生归来,第一场真正的硬仗,或许就要在这寻找一个失踪绣娘的路上,猝然打响。
她站起身,走向内室,背影融入烛光难以照亮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