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仔细看这里。”
李婉儿凑得更近,凝神望去,终于也看到了内衬上那几缕几乎隐形的金线构成的诡异线条。
她虽不明白这线条代表什么,但老夫人剧烈变化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这是……?”李婉儿的声音带着惊疑。
“蛇纹。”杨清妮吐出两个字,声音冷硬如铁,“金线绣的蛇形纹章……虽然只有半枚。”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松鹤堂沉滞的空气。
直直刺向李婉儿:“赵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里面却藏着北蛮刺客密信上的印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李婉儿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北蛮刺客……密信印记……赵夫人……丞相府……这些碎片在脑海中猛烈碰撞,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逐渐浮现。“难道……当年老国公……”
“不是难道!”杨清妮厉声打断她,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彻骨的冰寒,“当年那场仗,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有人,早就和北蛮勾结!害死了老国公,如今,又想用同样的‘通敌’罪名,彻底覆灭我吴家!斩草除根!” 她将香囊死死攥在掌心,那小小的绸缎物件仿佛重逾千斤,承载着两世的血海深仇。
“赵无极……好一个赵无极!好一个位极人臣的当朝丞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杀意,“原来你的手,早就伸到了北蛮!伸到了我丈夫的尸骨之上!伸到了我吴家军的背后!”
松鹤堂内死寂一片,只有杨清妮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受伤的猛兽。
炭盆的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更添几分森然。
“老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婉儿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证据!这香囊是赵夫人“无意”遗落的,纵然里面有这半枚纹章,也根本不足以指证堂堂丞相。
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
“怎么办?”杨清妮缓缓站起身,狐裘下的身躯挺得笔直,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势瞬间压过了老迈的躯壳。
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那盆赵夫人送来的“绿萼”,碧玉花苞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这香囊,是饵。”杨清妮的声音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赵无极想用它来试探我,看我是否认得出这印记,看我吴家是否还有反抗之力,甚至……看能不能引我出手,自乱阵脚,给他送上新的把柄。”
她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再无半分犹豫和悲怆。
“他太小看我杨清妮了!也太小看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又死过一次的人!”
“既然饵已经下了,”杨清妮盯着掌心紧握的香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那就顺着这饵,把藏在水底下的毒蛇,给我揪出来!”
“婉儿!”
“奴婢在!”
“立刻去查!”
杨清妮的指令清晰而冷酷,“这香囊的绸料,金线的来源!
这种墨绿色的贡缎,这种隐形的金线绣法,大梁境内哪些地方能产?哪些人能得?尤其是……丞相府近期采买过哪些绸缎绣线?府里针线房,有没有突然多出或者消失的绣娘?给我查!一针一线,都要查清楚!”
“是!”李婉儿肃然应道,知道此事关系重大。
“记住,”杨清妮补充道,声音低沉,“暗中进行,动用我们埋在丞相府最深的钉子。
宁可慢,不可打草惊蛇。
这半枚蛇纹,就是揭开当年血案、洗刷我孙儿冤屈、斩断赵无极爪牙的关键!它背后,一定连着一条我们还没发现的毒蛇!”
她攥紧香囊,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际,那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直指丞相府的方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赵无极,你想玩?老身就陪你玩到底!看看最后被剥皮抽筋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