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声停顿的瞬间,杨清妮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黑暗深处,连喘息都下意识屏住。
那短暂的死寂比持续的声响更令人心悸、汗水混着冰冷的河水,沿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入身下的水中。
不能停在这里。她靠着湿滑冰冷的岩壁,左臂用力撑起沉重的身体,剧痛从断臂处尖锐地刺向全身,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硬生生将那声痛哼压回喉咙。
喘息声在空旷死寂的洞窟里显得格外粗重、 那规律的铁链拖动声再次响起。
叮当…哗啦…叮当…哗啦… 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带着金属摩擦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刺耳感,源头就在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是生路?还是更深的陷阱?王统领的人会不会已经在那里等着?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翻腾,带来刺骨的寒意。
但退无可退、背后是湍急冰冷的暗河,是绝路。
前方,无论是什么,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必须过去。
杨清妮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仅存的左手五指张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紧紧抠住岩壁上嶙峋的凸起。
指尖传来湿滑冰冷的触感和岩石棱角带来的刺痛、她借着这点微弱的支撑,将身体的重心艰难地挪向内侧岩壁,双脚在湿滑的水底岩石上摸索着,寻找着最稳固的落脚点。
一步、剧痛让她身体猛地一晃,左臂爆发出全部力量才稳住身形,断臂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鬓角。
两步、水流在脚下打着旋,冰冷刺骨、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吞噬意识的疼痛和寒冷,浑浊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身体一滑。她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抠进一道岩缝,指甲几乎翻折,才勉强没有摔倒。
心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如同在刀尖上挪动。
断臂的伤口被每一次微小的动作牵扯,带来持续的、钻心的痛楚。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冰冷的洞壁是她唯一的依靠,像壁虎一样紧贴着粗糙的石面,将身体的重量尽可能分摊在岩壁和左腿上,右腿只是虚点着地面,减轻震动带来的冲击。
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间溢出的痛苦嘶气。
叮当…哗啦… 那铁链声依旧规律地响着,仿佛不知疲倦,也仿佛对这不速之客的到来毫无察觉。
就像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杨清妮在黑暗中前行、她全部的感官都调动起来。
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声响的变化,浑浊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徒劳地搜寻着任何一点异样的轮廓,鼻翼翕动,试图分辨空气里除了水腥、土腥和铁锈味之外,是否还隐藏着别的气息——比如,活人的气息,或者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