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凑到婆子鼻前:“驱虫?这‘醉梦散’的味道,烧起来无色无味,闻久了却能让人昏沉嗜睡,精神恍惚。是谁让你把这东西混进老太君屋里的?说出来,或可免你一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进婆子心里。
婆子看着李婉儿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下去,抖着嘴唇吐出一个名字。
夜色再次笼罩帝京时,镇国公府终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里紧绷的弦并未松弛。
李婉儿独自坐在杨清妮书房的外间,就着一盏孤灯,飞快地在一本看似普通的家用账册上勾画着。
她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王通的刁难、内贼的招供、婆子的供词,以及她依据蛛丝马迹推断出的对方下一步可能针对府中几位年幼少爷的阴谋,全部用只有她和杨清妮才懂的密语,融入了一笔笔柴米油盐的开支记录里。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帝京黎明的寂静,国公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杨清妮马前霍然洞开。她一身风尘,披风上凝结着北疆的寒霜,径直踏入书房。
外间的小几上,那本摊开的账册静静放着,墨迹已干。 李婉儿无声地出现,奉上一盏热茶,低声道:“太君,一切安好。账目有些不清,奴婢斗胆记了几笔,请您过目。”
杨清妮的目光掠过账册上那些看似平常的数字和货品名,指尖在几个特定的勾画处微微停顿。密语在她脑中迅速解码——王通逼宫,内贼招供,断指线索,熏香投毒,目标幼孙……每一行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向她重生归来的心脏。
丞相府的手,已经肆无忌惮地伸进了她的家门,甚至想断她吴家的根! 她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滔天杀意。
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那本承载了所有惊心动魄的账册,连同李婉儿递上的、记录了婆子供词和断指人详细特征的纸条,被杨清妮面无表情地凑近烛火。
火苗贪婪地舔舐上来,瞬间将纸张吞噬,化为几片蜷曲飞舞的灰烬,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府里,该彻底打扫了。”杨清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北疆最凛冽的寒风更刺骨。
她抬眼,目光穿透紧闭的窗棂,投向皇城的方向,那里是权力与阴谋交织的漩涡中心。
“备帖。”她对着垂手肃立的李婉儿吩咐,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明日,递到丞相府。就说……老身远行归来,得了几味北地‘特产’,请赵相过府,共品新茶。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