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真他妈累。
林默瘫在河滩冰冷的碎石上,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像被抽走了,只剩下肌肉在那里兀自颤抖、酸痛。背后的伤口已经疼到没知觉了,反倒是种解脱。他眯着眼,看着头顶那一线被岩壁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灰蒙蒙的,跟他的心情一个德行。
旁边,黑子呼哧带喘的动静跟破风箱似的,阿雅靠在夏深身上,脸色白得吓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霍克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个人或坐或躺,都在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包扎伤口,检查那点可怜的装备。“毒牙”和他剩下的两个手下则离得远远的,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周围,像几条被打断了腿却还想咬人的野狗。
唯一的“好消息”是,“钉子”又昏过去了,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倒省了不少事。可林默看着他,心里头那点不安却越来越重。这哪儿是个“人”,分明是个行走的麻烦篓子,还是个能引爆万年恩怨的超级麻烦。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噜……”
一阵异样的水泡声,从旁边那浑浊的、泛着硫磺味儿的地下河里传了过来。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洼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绷紧了还没松弛下来的神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河面。
只见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浑浊的水面上,一连串拳头大的气泡正不断地冒上来,破裂,散发出一股更浓的恶臭。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暗沉骨质、边缘如同锯齿般的背鳍,悄无声息地划开水面,绕着他们所在的河岸,缓慢地、带着一种捕食者特有的耐心,游弋着。
那玩意儿有多大?光看露出水面的背鳍,就他妈比一个成年男人还高!
“操……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黑子压低声音,手里的能量手枪握得死死的,可对着那水下的阴影,这玩意儿跟玩具似的。
霍克已经站了起来,举起了枪,脸色难看。“是‘蚀骨蝰’……这鬼地方怎么连这东西都有?!”他显然认识这玩意儿。
“蚀骨蝰?”林默心里一沉,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茬。
“裂谷深处特有的变异生物,群体活动,嗜血,牙口好得能啃穿装甲板!”霍克语速飞快,“不能待在水边!它们会把我们拖下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游弋的背鳍附近,又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好几个稍小一些的背鳍,浑浊的水面下,隐约可见更多扭曲、冗长的阴影在蠕动。
它们被血腥味引来了!或者说,是被他们这群“闯入者”惊动了!
“后退!离开河岸!”霍克厉声下令。
众人慌忙拖着疲惫的身体向洼地内侧退去。
然而,他们刚退开没几步,头顶上方,那令人心悸的、战舰引擎的低沉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
“告死鸟”!它阴魂不散!显然,地下基地的崩塌并没完全阻断它的追踪,它还在搜寻!
前有怪河挡路,后有战舰悬顶,水里有变异怪物虎视眈眈。
绝境,简直成了他们的日常。
“必须过河!”霍克盯着对岸,对岸的岩壁看起来相对平缓,似乎有可以攀爬离开的路径。“只有到对岸,才能摆脱‘告死鸟’的视线,找到出路!”
“过河?你他妈疯了?!”“毒牙”指着河里那些越来越多的背鳍,声音都变了调,“看看
“留在这里更是等死!”霍克猛地转头瞪着他,“‘告死鸟’的扫描仪不是吃素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锁定我们!你想被主炮轰成渣,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游过去?!”
游过去?看着那湍急浑浊、不是急昏头了。
“游过去是送死!”阿雅虚弱地开口,她指着河流上游的方向,“那里……水流好像缓一些,而且……水面上好像有些……漂浮的残骸?也许……可以借助一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上游百米左右的地方,河面稍微宽阔了些,水流速度也似乎慢了一点,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大小不一的、像是飞船外壳或内部结构的金属碎片,随着水流慢慢晃动。
利用残骸渡河?这听起来比直接游过去靠谱点,但风险依旧巨大。
没时间争论了!头顶的战舰轰鸣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它的阴影开始在岩壁上方移动!
“去上游!找能用的残骸!快!”霍克不再犹豫,带头朝着上游冲去。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向上游跑去。河里的“蚀骨蝰”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移动,背鳍也跟着在河中移动,始终与他们并行,像一群等待猎物的鬣狗。
跑到上游,情况确实好一些。这里有几块比较大的金属板卡在浅滩,还有一些相对完整的、像是货柜或维生舱的玩意儿半沉半浮。
“两人一组!找能浮起来的东西!互相照应!”霍克一边喊,一边和一名队员奋力将一块巨大的、中间凹陷的弧形金属板推入水中。金属板晃了晃,居然真的浮住了!
其他人也立刻行动起来。黑子找到了一截密封性似乎还不错的管道,夏深则发现了一个空瘪的、但材质轻盈的补给箱。
林默忍着痛,和另一个“星尘”队员将昏迷的“钉子”小心地安置在霍克找到的那块大金属板上。
“毒牙”和他的人也不情不愿地找到了一些漂浮物。
“下水!别犹豫!用力划向对岸!”霍克第一个跳上了那块摇晃的金属板,用枪托当桨,开始拼命划水。
其他人也纷纷下水。冰冷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河水瞬间浸透了衣服,激得林默一哆嗦。他扒着一块较小的金属板,黑子在旁边帮忙推着,阿雅和夏深共用一个补给箱,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几十米外的对岸拼命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