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动弹,极其轻微,轻微到林默差点以为是幽绿光芒晃动造成的错觉。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对自己的动态视力有绝对的自信,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感官被逼迫到极致的情况下。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比听到“清道夫”的嗡鸣时更加心悸。未知的、被囚禁在发光罐子里的活物,在这艘诡异古船的深处,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友善的存在。
他猛地抬手,制止了旁边正要开口的“钉子”,用最低的气音说道:“别动……
“钉子”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黑暗中,林默能感觉到他骤然绷紧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
两人像两尊石像,凝固在冰冷的格栅地面上,只有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片幽绿的光芒。
时间一点点流逝。
那个轮廓没有再动。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沉睡中无意识的抽搐。
林默缓缓地、以毫米为单位移动着头部,试图从不同角度观察。透过格栅的缝隙,视野受限得很厉害,只能看到那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容器,下半部分浸泡在散发着幽绿荧光的液体里。液面之上,那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着近似人形的躯干,但比例极其怪异,手臂过于修长,头部……看不清楚。
是某种改造体?失败的实验品?还是这艘船原本的“船员”?
他不敢确定。但那股混合着生物碱和防腐剂的辛辣气味,无疑是从下方飘上来的。
“不能……待在这里。”“钉子”用气音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惧,“这味道……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林默也有同感。这地方邪门得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横向移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想找个更好的观察点,或者找到离开这个维修层的路径。格栅地面虽然坚固,但踩上去依旧有极其细微的变形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钉子”紧跟在他身后,动作同样轻缓。
他们沿着维修层边缘移动,下方那排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培养罐”似乎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每一个罐子里,似乎都浸泡着一个模糊的、形态各异的轮廓。有的多手多足,有的完全看不出人形,像是一团纠缠的肉瘤或金属骨骼。
这简直像个……生物兵器的废弃仓库。
就在他们移动了大概十几米,快要走到这片格栅区域尽头时,林默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侧前方一个不同的景象。
那里有一个罐子,比其他都要大上一圈,而且……是碎裂的。
厚重的透明罐壁破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里面幽绿的荧光液已经干涸了大半,只剩下底部一些粘稠的残留物。而罐子里面……是空的。
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林默的心猛地一紧。他立刻停下脚步,示意“钉子”警戒。
两人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那微弱的设备低鸣和他们自己的心跳,什么都没有。
那个破碎的罐子周围,也没有任何挣扎或拖曳的痕迹。像是里面的东西,是很久以前就离开,或者……被清理掉了?
林默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丝毫未减。他靠近那个破碎的罐子,想从破损处观察一下内部结构。
就在他弯腰,凑近那个破洞的瞬间——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粘稠质感的水滴声,从他头顶正上方的管道阴影里,传了下来。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惊雷。
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维修层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下方罐子的幽绿荧光提供些许照明。头顶上方,是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管道和线缆,形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什么也看不清。
但那“嘀嗒”声,在响过一次之后,又陷入了沉寂。
是冷凝水?还是……
他不敢想。
旁边的“钉子”也听到了那声音,他紧张地靠拢过来,手里的自制工具对准了上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头顶的黑暗里,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真是冷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