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镇用剑尖挑着那块石化碎片,小心得跟捧着个刚出生的鸟崽子似的。我们几个围上去,大气不敢喘。碎片灰扑扑的,看着跟路边捡的破石头没两样,上面隐约有些划痕,但被厚厚的矿物结壳盖着,屁也看不出来。
“这……这咋看?”陈烁挠着头,“总不能上嘴啃吧?”
老周挣扎着凑过来,枯瘦的手指悬在碎片上方,没敢碰。他怀里的信物依旧温吞,没给半点提示。
岩伯眯着眼,凑近了仔细打量碎片的材质和边缘:“这是用‘默言石’打磨的……一种很古老的记录材料,需要用特定频率的灵能或者……强烈的精神共鸣才能激发……”
灵能?我们几个现在跟快榨干的甘蔗似的,哪还有多余的灵能?精神共鸣?刚才那平台的精神冲击差点把老周送走,谁还敢乱试?
正犯愁呢,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不是之前那种能量波动,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靠近!
“不好!”林镇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暗红烟柱的方向,“有东西被惊动了!很大!”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那翻涌的暗红烟柱下方,地面的污染色彩剧烈地搅动起来,一个庞大无比的阴影,正缓缓从那片五彩斑斓的腐锈之地中隆起!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腐锈巨兽’!快走!”岩伯声音都变了调,脸上写满了恐惧。
顾不上研究碎片了!林镇迅速将碎片用一块破布包好,塞进怀里。我们搀扶起老周,玩命似的朝着与那巨兽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暗红烟柱侧翼的一片相对低洼的、布满巨大金属残骸的区域狂奔!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近,如同闷雷滚过大地。我们不敢回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崎岖不平、危机四伏的腐锈地面上逃窜。尖锐的金属碎片划破了裤腿,粘稠的泥沼差点吞掉鞋子,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冲进那片金属残骸区,里面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倒塌的梁柱、扭曲的管道、破碎的壳体相互倾轧,形成无数狭窄的通道和遮蔽物。我们一头扎了进去,在阴影中快速穿梭,试图摆脱那恐怖的追逐者。
那沉闷的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在残骸外徘徊,似乎一时失去了我们的踪迹。我们躲在一截巨大的、中空的金属管道里,挤作一团,心脏狂跳,汗水混着污浊的锈迹从额头淌下。
“暂时……安全了?”石豆喘着粗气,小声问。
没人回答。外面那东西散发出的恶意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老周靠着冰冷的管壁滑坐下去,刚才的狂奔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他看着林镇怀里那个小小的布包,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林镇沉默地取出布包,再次拿出那块碎片。管道内光线昏暗,碎片更是毫不起眼。
“难道……真要等到那东西走了,我们再出去想办法?”陈烁烦躁地捶了一下管壁,发出沉闷的回响。
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岩伯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的青叶,忽然轻声开口:“岩伯……你记不记得……会里有一卷残破的笔记……提到过‘默言石’……说在极度绝望或者……强烈执念的情绪冲击下……有时也能……显现刻痕?”
绝望?执念?
我们都是一愣。
老周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复杂的光。他看向林镇手中的碎片,又看看管道外那令人窒息的无边腐锈,最后,目光定格在我们这几个伤痕累累、前途未卜的人身上。
绝望?我们还不够绝望吗?
他挣扎着,向林镇伸出手。
林镇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片冰冷的“默言石”碎片,放到了老周颤抖的手心。
老周双手捧着碎片,没有试图灌注灵能,也没有用精神力去冲击。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沉浸到了一种极致的悲怆与决绝之中。他想到了持印长老坐化的石室,想到了熔炉中那团悲凉的余烬,想到了会长最后那回望的、充满遗憾的眼神,想到了这一路走来的牺牲与挣扎,想到了眼前这片被“锈蚀”吞噬、看不到希望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