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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猛冲上来,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耳朵里是尖鸣和没法形容的空间撕裂声。
老陈感觉自己像在虚无里掉,又像被硬塞进一条窄冰管子里高速冲。
不知这难受劲持续了多久,也许就一两秒,也许更长。
砰!
他重摔在某种湿乎乎、软了吧唧的东西上,震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甜腻发霉混着烂泥的味儿猛灌进鼻子,呛得他猛咳起来。
嗡嗡的耳鸣还在响,他挣扎着睁眼。
眼前是个诡异的、完全陌生的地儿。
幽暗,却不是全黑。巨大的、发着幽紫磷光的蘑菇和地衣像森林似的盖住一切,成了主要光源。这些蘑菇大得吓人,有的甚至好几米高,伞盖跟小屋顶似的撑着,还慢慢蠕动着,喷出淡淡的、闪着微光的孢子尘。
空气湿得能拧出水,却闷热得很。脚下是厚厚的、软滑的菌丝地毯,踩上去噗嗤响。四周看,根本瞅不见任何石头或土,只有没边没沿的、活着的菌类玩意。他们刚穿过的那道裂口,早没影了。
这儿就是……孢殖古道?
“呕……”旁边传来阿飞痛苦的干呕声,他瘫坐在菌丝地上,脸发青。林暖暖也摔在旁边,正惊恐地四下看,手死死捂着口鼻。石头晃着大脑袋,试图从晕乎中缓过来,警惕地摆出防御架势。那老头则趴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都没事吧?”老陈哑着嗓子问,他自己也觉着浑身像散架。
“这…这他妈啥鬼地方……”阿飞带哭腔,声抖,“味儿…味儿熏死人了……”
林暖暖指着不远处一株尤其大的、脉动着幽紫光的菌柱子,声发颤:“那些蘑菇…它们…好像在动?”
确实,放眼望去,能看见的所有菌类好像都在缓慢地、有规律地蠕动呼吸着,整个“古道”像是个巨大活体的内脏,让人极不舒服。
“那丫头呢?”老陈猛想起,强忍着恶心站起身四下瞅。周围除了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发光菌丛,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影。
那个把他们引到这来的神秘女孩,又又又一次没影了。
“妈的…又让那妞涮了?”阿飞绝望道,“她把咱骗到这鬼地方自己溜了?!”
就在这时,一直趴着不动弹的老头突然抽了一下,发出声微弱呻吟。老陈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老头睁开眼,看到周遭景象,眼里瞬间塞满巨大恐惧:“进来了…真进来了…孢殖古道…活坟场……”他猛抓住老陈胳膊,枯瘦手指跟铁钳似的,“得…得赶紧找着‘干燥区’或者‘铁锈回廊’的入口!不能长时间待在这活菌毯上!它们…它们会分解所有有机玩意!包括咱!”
像是给他这话做证,阿飞突然惊叫:“我操!我鞋!我鞋底好像化了!”
老陈低头一看,心里也一惊。只见阿飞那双破靴子底儿,接触菌丝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淡淡的、发微光的黏液腐蚀消化!
这地儿连站着都不安全!
“快起来!离了这菌毯!”老陈厉声喝,一把将老头架起来。
几人慌里慌张想找下脚的地儿,但眼瞅过去,几乎全被那种蠕动着、散发腐蚀黏液的菌丝地毯盖满了!
“那头!”林暖暖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那头好像有个…小道?像被啥玩意经常走压出来的!”
顺她指的方向看,在密麻麻的菌菇林里,确实隐约有条窄的、菌丝相对少点的小径,弯弯曲通往更深处的黑暗。小径上的菌丝有被某种东西反复压过、甚至啃过的印子。
这是唯一看着能走的路了。
但没有高兴,只有更深的怕——是啥玩意儿,经常走这路?
是那个神秘丫头?还是……这古道原本的“住户”?
那幽暗的小径深处,像有无数的眼在磷光闪烁的菌丛阴影里,盯着这群不请自来的客。
老头看着那条小径,脸变得更难看,他哆嗦着嘴皮子,吐出个让人心底发凉的词:
“巡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