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耳朵都快震聋的轰响。船完全失控打转。
这感觉就像被扔进抽水马桶,让大水哗啦啦往下冲,根本没法喘气。冰凉刺骨的水浪劈头盖脸砸过来,呛得肺管子生疼。阿飞的惨叫早让水声吞没了,只能看见他嘴一张一合,脸上扭曲得没人样。林暖暖死命抱着船边那根绳,指头快掐进绳子里,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捂着崴了的脚。石头像座山似的闷声发力,用一身膘死压着船帮,跟那股要翻船的力量较劲,肌肉绷得铁硬。老陈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操控杆上,明知屁用没有,可求生的本能让他徒劳地想抠回一点控制。
这哪是开船,纯纯是下水道里被冲的屎!
也不知在黑暗里颠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肺要憋炸、脑子开始迷糊的时候——
前头突然冒出了点光!
不是河那种幽蓝光,是某种…昏黄昏黄、还一闪一闪的光线?
而且,那吓人的水流速度好像慢下来了?轰响声虽然还是巨大,但不再是那种要人命的咆哮,变成了某种更空、更旷的回音。
“前头!有亮!”林暖暖拼死力气尖叫,声儿都让水扭变形了。
老陈努力抬起头,抹掉脸上水,眯眼往前瞅。
只见前头通道豁然开朗,他们这疯船正被水流推着,冲出一个巨粗的管道口,前面赫然是个更大的地下空腔!
那昏黄乱闪的光来自头顶,好像是几盏巨老旧的探照灯,灯晃来晃去,勉强照亮这地儿。
而他们的船,正顺着最后一段陡水道,朝着下头一个巨大的、泛着白水花的蓄水池砸过去!
“要撞了!抓死!!!”老陈嗓子都喊劈了。
噗通!!!!
气垫船猛砸进蓄水池,溅起老高水花。那冲击力差点把船上人全掀飞,又重重摔下来。船体发出要散架的呻吟声,但好歹没真散。
水流在这儿变得缓了点,但还在打转。冰凉的池水咕咚咕咚漫进船舱。
四人瘫船里,咳出呛的水,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半天回不过神。
“活…活着…咱还活着…”阿飞趴船边,一边干呕一边带哭腔叨叨,不知是庆幸还是吓懵了。
老陈喘着粗气,四下打量。
这地方像个巨型地下水利枢纽的中转池,大得吓人。池子边是水泥平台,远处还能看见锈迹斑斑的大闸门和粗水管口。那几盏巨探照灯是从高高顶上吊下来的,光又暗又不稳,照得整个地儿更阴间。
空气里全是水汽和铁锈味。
“这…这啥地方啊?”林暖暖抱着胳膊抖,声儿发颤。
没人答得上来。
老陈努力把船往最近的水泥平台划。引擎刚才那一下撞彻底歇菜,吭哧几下再也打不着,只能用手刨水。
好容易蹭到平台边,石头先跳上去,把缆绳(居然没断)拴在一个生锈铁环上,然后小心地把伤了的林暖暖和阿飞拽上去。老陈最后爬上岸,脚踩实水泥地,才觉着稍微踏实点。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裹住所有人。他们瘫坐冰凉地上,瞅着那艘差不多报废的气垫船在池子里晃荡,心里直后怕。
可很快,新的怕就又顶了上来。
这儿太静了。除了水流声和探照灯电流滋滋声,几乎没别响动。而且,这地方明显有人拾掇——那些探照灯谁点的?那些闸门谁管的?
“得…得赶紧找路溜…”阿飞哆哆嗦嗦说,“我总觉得…有玩意儿在瞅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