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闻言,紧绷的嘴角悄悄勾了勾,故作不满地甩了下衣袖,脚下却已迈开步子:“哼,算这个兔崽子还有点良心!”
朱槿带着朱标,李善长、刘基、杨思义四人穿过沈家庄的回廊,拐进一处单独的小院。
刚推开院门,院内景象便让三人齐齐顿住脚步,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 不同于寻常院落的黄土地面或石板拼接,这小院的地面竟平整如镜,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光泽,连一丝缝隙都难寻;两侧的房屋也格外规整,墙体不见土坯的粗糙,也没有青砖常见的拼接痕迹,墙面平滑坚实。
“各位大人,不必惊讶。” 朱槿笑着走上前,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这小院的房屋,主体由青砖与‘水泥’混合建造,连院内的地面,也是用水泥铺设而成。”
众人闻言,目光愈发灼热。
李善长伸手触摸墙面,指尖传来冰凉坚实的触感,全然没有普通砖墙的凹凸不平;杨思义则蹲下身,用指甲刮了刮地面,指甲划过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地面依旧完好无损。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皇室的金砖地面,也见过富户的石板庭院,却从未见过这般平整、坚硬又无接缝的地面与墙体。
躲在院外廊柱后的朱元璋,见此情景再也按捺不住,竟不顾帝王仪态,悄悄绕到小院角落,蹲在地上用手指敲了敲水泥地面。
“咚咚” 的清脆声响传来,地面纹丝不动,他又用力按压,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地面的稳固,不由瞪大了眼睛,嘴里低声嘀咕:“这玩意儿比青砖还结实?竟连条缝都没有!”
身后的毛骧见状,连忙低下头,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刘基最先回过神,目光灼灼地看向朱槿:“二公子,老臣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建材,不知这‘水泥’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朱槿笑着点头,声音清晰:“刘夫子有所不知,这水泥乃是格物院近日研制出的新物。”
他顿了顿,先说起当下的建房困境:“如今咱们大明,有钱有势的勋贵官僚建房,虽能用青砖糯米灰浆,可青砖烧制耗时耗力,糯米灰浆成本极高,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而普通百姓建房,大多只能用土坯、茅草,墙体易潮易塌,一场大雨下来,轻则漏雨,重则房屋倾颓,每年因房屋损毁受冻挨饿的百姓,不在少数。就像去年黄河决堤后,灾区百姓重建房屋,光是找土坯、割茅草就耗费了数月,建成的房子却连一场大风都扛不住。”
这番话让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深知民间疾苦,朱槿所言句句属实。
朱槿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豪:“可若是用水泥建房,这些难题便都能迎刃而解。首先,水泥的原料易得,无非是石灰石、黏土、铁矿粉之类,各地皆有,无需像楠木、金砖那般千里转运;其次,它的黏性极强,混合砂石后浇筑,硬度远超青砖,用它砌墙,墙体稳固如山,别说大风大雨,就算是轻微的震动,也不易倒塌;再者,用水泥铺设地面或浇筑屋顶,平整无缝,既能防水防潮,又便于清扫,不像黄土地面那般雨天泥泞、晴天起尘;最后,它的施工也简单,寻常工匠学上几日便能上手,建一所普通民房,比用土坯茅草快上一倍不止,还能节省不少人工。”
说着,朱槿指了指房屋的屋顶:“各位大人请看,这屋顶便是用水泥混合砂石浇筑而成,再铺上一层薄瓦,既省去了传统木椽的繁琐,又不用担心瓦片滑落或漏雨。日后百姓建房,若是用水泥,既能住得安稳,又能省下不少心思与钱财,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基听闻朱槿对水泥功效的描述,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上前一步,语气难掩激动地夸赞:“二公子,此等名为‘水泥’的新物,当真是旷世奇作!寻常建材要么成本高昂、难以普及,要么质地脆弱、不堪大用,而水泥原料易得、坚固耐用,竟能解百姓建房之困,单是这一点,便已是造福万民的善举!”
话音刚落,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小院平整的地面与坚实的墙体,思绪已然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若真如二公子所言,水泥混合砂石后硬度远超青砖,黏性又极强,那它的作用可就远远不止建造民房了啊!你看如今各地修建城墙,多用夯土或砖石,夯土城墙易被雨水冲刷、炮火轰击,砖石城墙虽坚固,却需糯米灰浆黏合,成本极高且工期漫长。若是用水泥来筑城墙,以水泥砂石浇筑,想必能让城墙坚如磐石,寻常攻城器械根本难以撼动。”
“还有各地的堤坝,每逢汛期,黄河、淮河的堤坝时常决口,皆因堤坝多用土筑,遇大水易溃。若用水泥加固堤坝,甚至直接用水泥浇筑堤坝核心,定能抵御洪水侵袭,保一方百姓平安。”
刘基越说越兴奋,连声音都微微提高,“更不用说北方的长城了!如今长城部分段落年久失修。若用水泥修补、加固长城,再浇筑防御工事,那红夷大炮怕是也轰不穿这水泥墙体,届时北方边防便能固若金汤!”
朱槿听着刘基的话,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刘夫子这般有远见,能一眼看穿水泥在军事与工程上的巨大价值,不像其他人还只停留在民房建造的层面。
他笑着拱手道:“夫子大才!晚辈不过是介绍了水泥的些许用途,夫子便能举一反三,将其与城墙、堤坝、长城的修建联系起来,这份洞察力,晚辈着实佩服。”
说着,朱槿看了看天色,日头已过正午,便侧身对着众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行了,咱们也别在屋外站着了,饭菜想必都要凉了。先进屋坐下,边吃边说,关于水泥的更多用途,咱们饭桌上再慢慢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