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喉结动了动,想插话却发不出声音。
朱元璋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至于带标儿亲笔寄语的,成本再加五钱银子,卖十两,一本纯利六两。上个月八百本,四千八百两银子。” 他猛地转身。
“加起来,上个月纯利润一万两千一百两!抵得上普通县城一年的税赋了!” 朱元璋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槿儿,你说这钱,该怎么花?”
朱槿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却仍狠狠掐着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挺直的腰板却仍带着战场上厮杀留下的血气,硬着头皮迎上朱元璋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老爹,您就别盯着这点蝇头小利了!” 朱槿扯开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看着赚得多,实则没剩多少!” 他屈指连敲三下廊柱,“这利润里,一成要给沈家 ——” 他掰下一根手指,“您知道的,江南水路、活字工坊,哪样离得开沈家的门道?人家出了本钱又出了力,断没有亏待的道理!”
“两成得给大哥朱标!” 第二根手指重重折下,朱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书里的题字可都是他亲笔,那些勋贵子弟抢着买,为的不就是‘金榜题名’这彩头?没大哥这金字招牌,哪儿来的销路?” 他瞥见朱元璋眉头微蹙,忙不迭继续道:“三成得孝敬给娘!” 说到母亲,他语气不自觉软下来,“她老人家整日为这一大家子操心,这点钱算什么?”
廊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朱槿继续说道:“剩下的钱,都让沈珍珠拿去补贴兵仗局还有格物院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上嘶吼的沙哑,“您仔细想想,北伐那些威力十足的火器从哪儿来的?”
“就靠您拨的那点银子,能造出几门火炮、几支燧发枪?还不是得靠这些钱往里填!”
话音落下,朱槿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长廊里格外清晰。额头沁出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可他仍梗着脖子,倔强地与朱元璋对视,像极了战场上绝不退缩的孤狼。
朱元璋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他何尝不知处处都在烧银子?北伐的大军每日耗费的粮草军械,新皇宫建设的一砖一瓦,还有各地百姓受灾需要赈济,如今山东河南两地刚刚收复,又要减免赋税...... 可偌大的摊子,银子就像流水般淌出去。
他目光扫过朱槿年轻坚毅的脸庞,心里泛起无奈 —— 这儿子说的没错,北伐还指着那些火器建功,断不能断了财路;沈家背后是江南商帮,连带着自己妹子的面子,银子也是要不来的。
他正思索间,忽然想起朱标。标儿小小年纪,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不如...... 一个念头在心底浮起,朱元璋神色稍霁,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时目光如炬,直盯着朱槿:“一会儿见了你娘,休得提半个字咱方才说的话。” 他压低声音,蟒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她整日为家事操心,若叫她知道咱父子为银钱争执,保不准又要整夜睡不着。”
话落,朱元璋不等朱槿回应,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且先去见你娘。”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脚步却比先前轻快了些。
朱槿愣了愣,望着父亲挺直的背影,喉间滚动了一下,心中忍不住腹诽:老爹分明是怕我向娘亲告状,回头被她罚跪祠堂!往日朝堂上威风凛凛的吴王,到了娘亲面前也不过是个怕老婆的寻常汉子。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打转,终究只低低应了声 “知道了”,赶紧小跑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