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手中的酒囊 “砰” 地砸在地上,酒水四溅,溅在亲兵脚面,惊得亲兵一个激灵。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常年握缰绳的手掌如铁钳般抓住朱槿斗篷,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青筋暴起。
当那张沾着墨渍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徐达积攒了整日的恐惧、愤怒与后怕轰然决堤,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绑起来!竟敢私自潜入洛阳,看我回去怎么跟吴王交代!”
亲卫们应声而动,绳索瞬间缠住朱槿的手腕。蒋瓛腰间长刀出鞘三寸,寒光一闪,却在触及徐达喷火的眼神时僵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徐达猛地扯过朱槿,这让他想起今日午膳时分 ——瓷碗重重磕在案几上发出闷响:“去请朱指挥使来用膳。” 当亲兵回禀帐篷内空无一人时,他只当少年贪凉外出,挥挥手继续用饭,却没发现自己往朱槿常坐的位置夹了三次菜。
直到斜阳把军旗染成血色,寻遍整个军营的斥候仍一无所获。
徐达捏碎了手中的兵符模型,木屑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盯着蒋瓛空荡荡的营帐,突然踹翻了身旁的胡床:“把常遇春、卞元亨给我叫来!” 当两位大将表示毫不知情时,他望着洛阳城方向的眼神瞬间猩红,像极了困兽:“这个小祖宗,定是偷偷跑去洛阳了!”
暮色四合,左将军带回朱槿潜入洛阳的确切消息时,徐达正在擦拭佩刀,指腹被刀刃划破也未察觉。
这一整天,他一面强压着营中躁动,一面严令封锁消息 —— 若是让应天府的吴王夫妇知道二子身陷险境,他徐达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此刻,腰间佩剑因剧烈颤抖发出嗡鸣,倒像是在嘲笑他强撑了整日的镇定。
“徐大帅,好巧啊,我说我迷路了你信么?” 朱槿被捆得结结实实,却还歪着脑袋调侃,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仿佛眼前的困境不过是一场玩笑。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洛阳官员忍不住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亲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场面一时僵持。
王敏敏站在人群中,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朱槿,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裙摆,指节泛白。原来他孤身犯险并非军令,竟是私自行动!想到这一路与他的交锋和交心,此刻心中翻涌着震惊与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达冷笑一声,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抽出腰间马鞭重重甩在地上,“啪” 的一声脆响,鞭梢卷起的尘土扑在朱槿脸上:“来人!将朱指挥使拖下去,杖责八十!蒋瓛同罪,杖责四十!”
“徐叔!我这不是办成事了吗!” 朱槿还想挣扎,无奈被亲兵死死按住,他扭动着身子,像条被捆住的鱼。他望向天边残月,最终泄了气般垂下头 —— 事已至此,挨顿板子也算是给这位心急如焚的老帅消消气。蒋瓛默默卸下腰间长刀,大步走向行刑处,月光下,他的身影与朱槿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两道倔强的剪影,显得孤寂又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