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二人猫着腰,贴着墙根前行,利用假山和廊柱作掩护。
穿过花园时,丝竹之声愈发清晰。朱槿轻轻掀开半掩的窗纸,屋内灯火辉煌,阿鲁温身着锦袍,正举杯与左君弼谈笑风生,桌上摆满了烤全羊和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徐将军宽宏大量,只要您肯归降,吴王定不会亏待。”左君弼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
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阿鲁温的神色,“近来天下风云变幻,各方势力动向总牵动人心。听闻贵府与西北那位年轻将领渊源颇深,若能让局势少些变数,吴王定会铭记汝阳王的远见。”
阿鲁温摩挲白须的手指微微收紧,转瞬又恢复松弛,仰头大笑时胡须随笑声颤动:“左将军这话绕得弯子可不小!那小辈向来天马行空,连自家外祖父都摸不透他的心思。这天下变数,岂是老夫能左右的?”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还是饮了这杯,再谈归降之事——此事容老夫细细思量。”
朱槿和蒋瓛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三月的暖风裹挟着柳絮,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紧张。他们贴着晒得温热的墙根,朝内院方向挪动。每走几步,便要停下,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远去。
王府内的回廊九曲十八弯,廊下每隔三丈挂着的灯笼在正午阳光里显得格外醒目,朱槿留意到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随风摇曳的柳枝在影子上投下细碎的晃动,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
二人潜至一处垂花门前,蒋瓛轻推朱槿,示意门后有动静。
朱槿贴着门缝望去,只见两名侍女抱着绸缎匆匆而过,却并非王敏敏。他们继续摸索,拐进一排青砖瓦房。
推开第一扇雕花木门时,吱呀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屋内堆满绫罗绸缎,显然是王府的库房。
朱槿皱眉摇头,二人迅速退出来,继续寻找。行至东跨院,一排紧闭的厢房映入眼帘。蒋瓛用手势示意朱槿,两人默契地分开行动。
朱槿猫腰靠近第一间厢房,窗纸被阳光晒得发白,几缕柳絮黏在上面。
他用匕首轻轻戳破一个小洞,透过孔洞向内窥视,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床上被褥整齐,显然无人居住。接连探查了三间厢房,皆是空无一人。朱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三月的阳光虽不毒辣,却也将暑气蒸腾得人浑身黏腻,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他们准备探查最后一间厢房时,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朱槿立刻拽着蒋瓛躲进一旁的月洞门阴影里,只见一队骑兵举着长枪,在阳光下巡逻而过,盔甲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马蹄踏在青砖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惊起了屋檐下的几只麻雀,也惊散了空中纷飞的柳絮。
“守卫太多,再待下去恐生变故。” 朱槿压低声音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蒋瓛点头,二人贴着墙根,以最快却又最轻的速度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