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应天城的爆竹声还未散尽,吴王宫议事殿内却已烛火通明。
铜炉里的檀香混着众人身上未散的年节酒气,在蟠龙柱间缭绕升腾。朱元璋身着玄色常服,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龙纹御案,鎏金烛台将他的剪影投在大幅舆图上,随着烛火明灭微微晃动。
“诸位都知道,汤和为了尽快平定南方,连除夕夜都在率军疾进,如今他已南下福建,江南再无后顾之忧。”朱元璋端起案上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昨日已敲定北伐大将人选,今日便要把出兵日子和破敌方略细细谋划清楚。”
徐达率先起身,铠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痕迹:“上位!元廷那帮人如今狗咬狗一嘴毛,正是咱们挥师北上的天赐良机!依末将看,正月十六,便是出兵的好时候!” 他声若洪钟,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常遇春大步跨出,铁甲上的狮头吞口随着动作发出咔咔轻响:“大帅说得在理!”
邓俞、冯胜相视一眼,同时抱拳高声应和,青铜护腕相撞的清越声响彻大殿。
朱元璋抚掌大笑,寒光一闪,佩剑已出鞘三寸:“好!那就这么定了!正月十六大军出发,誓取大都!”
剑穗扫过舆图上的元都标记,朱元璋转头看向负手而立的刘基,“伯温啊,你来说说如今北方局势,好叫大伙儿心里有底,商讨一下具体破敌方略。”
刘基轻摇折扇款步上前,竹骨敲在舆图上发出 “笃笃” 声响:“诸位请看 ——” 他指尖划过洛阳、开封,最后重重落在大都标记上,
“元顺帝与太子争权夺利,孛罗帖木儿虽死,那扩廓帖木儿却拥兵自重,盘踞河南、山西;李思齐、张良弼割据陕西,与扩廓互相攻伐。更遑论云南梁王、辽东纳哈出,名义上奉元为正统,实则各自为王。这元朝啊,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架子罢了。”
李善长捻着花白胡须,上前半步,眉间愁云紧锁:“话虽如此,元廷根基尚存。尤其那扩廓手握十万精锐,不可小觑。且如今我军粮草、军械……”
他话音未落,便被朱元璋抬手打断。“标儿、槿儿,你俩也说说。有何破敌之法?” 朱元璋靠回椅背,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打量。
朱标立即起身,身姿笔直如青松:“父王,儿臣以为,可效仿汉光武帝‘先取关中,再图中原’之策,断其羽翼,孤立大都。”
朱槿却斜倚着立柱,把玩着腰间玉坠轻笑:“大哥这计策稳当,但儿臣有个更妙的 —— 分兵两路!一路虚攻陕西,引扩廓西援;另一路直取山东,掐断大都粮道。没了粮草,元廷那帮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