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宣纸,狼毫如剑在纸上疾走,运河商路、工坊城池一一浮现,“儿子掌了官刻,可印《农政全书》教百姓耕种,印《天工开物》传百工技艺!江南的纸坊、建阳的刻工、淮安的漕运,都将成为官刻的臂膀!有了银钱,兵仗局就能日夜锻造精铁,陶成道便能潜心改良火器,咱们的军队,就能装备上让元军肝胆俱裂的杀器!”
“住口!” 朱元璋怒拍桌案,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商人的钱,都是吸的民脂民膏!你以为有了这些钱,就能解决天下疾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又回到那些饥寒交迫的岁月,“当年濠州大旱,我亲眼看着商贾囤粮居奇,百姓易子而食!商贾之恶,罄竹难书!”
朱槿扑通跪地,挺直脊背与父亲对视:“儿子岂会不知商贾之弊!但官刻握在手中,便能将这把刀握在朝廷掌心!赚来的钱,可铸火铳保家卫国,可开救济厂收容流民,更能印万卷书,让天下寒门子弟都有书可读!这难道不比放任商贾为祸更有用?”
暖阁里死寂如坟,唯有朱槿急促的喘息声。朱元璋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眶,恍惚间与二十年前那个在濠州城外啃树皮、发下宏愿的自己重叠。他颤抖着伸手,按住微微发颤的图纸,苍老的指节与少年的手相触,似有雷霆在血脉中轰鸣。“先试半年。” 朱元璋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若敢与奸商勾结,或误了政令传播,休怪我大义灭亲!”
“明日着礼部拟旨,官刻所用纸墨、漕运,一概免除赋税。。但你给我记住 —— 商贾如虎狼,若不能驾驭,必遭反噬!”
朱槿没有想到,自己老爹居然为自己免除赋税。,意味着官刻产生的每一两银子都将流入他的囊中!
朱槿闻言,瞳孔猛地一亮,难掩眼底翻涌的狂喜。他几乎是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重重叩首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砖:“感谢吴王!官刻免税,既利民生,又增国力,日后定能让我大明的活字传遍四海,财源广进!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吴王重托!” 说着,他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双颊因激动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炽热的感激与兴奋。
原本朱槿将商业布局深埋心底,打算静待父亲登临九五、时局稳固,再如抽丝剥茧般徐徐图之。玉佩空间里堆积的金银,虽能保他一生富贵荣华,可若想铸造颠覆战局的火器、搭建遍布天下的书院、推行改天换地的新政,却不过是沧海一粟,远远填不满宏图大业的沟壑。
而此刻,标点符号推广的东风正起,北伐的战鼓似已在耳畔擂响。这天赐良机如同一把钥匙,能瞬间打开官刻宝库的大门。朱槿眸光骤亮 —— 若能借此契机名正言顺地掌控官刻,便能率先收割这庞大的利润,为自己的谋划抢得先机。这一步棋,不仅要走,更要走得果决、走得漂亮!
听到朱槿的恭维,朱元璋紧绷的眉峰终于稍稍舒展,眼底的怒意化作一声叹息。
他伸手扯了扯略显凌乱的衣襟,又重新将玉带系正,恢复了平日里的吴王威仪。
随后,他大步走到朱槿身旁,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笑意:“行了。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了,不谈公事了,随咱去你娘那吃饭。” 说罢,不等朱槿回应,便揽着他的肩膀,朝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