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倒仁善。”
燕鸣沙走出船舱,将花灯缓缓推入水中,注视着远去的烛火,仰头倒了一口酒,心头各般情绪交织。
“还不知道阁下的名讳。”船舱里传来贺允的声音。
燕鸣沙望着远处,“萍水相逢,名讳不重要。”
“萍水相逢?”贺允重复他的话,“你我萍水相逢即可?”
燕鸣沙心思动摇,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盛京之中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他担心与贺允牵绊太深,日后牵连到此人,
光是一个听雪坞,就令他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若心头有了牵绊,难免再生是非。
燕鸣沙想通这些,心头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愈发的悲哀。
他扬起个勉强的笑容,举酒对饮,“人生若是有缘,总是绕几个圈又见了。”
船舱里沉默不语,静得燕鸣沙心头发慌,他又道:“我们都在盛京中,总会遇见的……”
他话音刚落,船舱里丢出一只酒壶来,滚到了燕鸣沙的脚下。
燕鸣沙弯腰捡起,拿衣袖擦拭干净。
“下船吧,我要归家了。”贺允驱赶他。
燕鸣沙意犹未尽,却又没有任何理由挽留。
他迈出半步,回头望着船帐,只觉得心头怅惘。
他脚步沉重,惹得船身也跟着微微荡漾,“我……兄台,那我就先告辞……”
“站住!”
见燕鸣沙竟然真的要走,贺允唰得站起身,快步出了船舱。
“你就这么走了?当真连个姓名都不留?”
贺允凝眸注视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压低,看起来心情不爽。
燕鸣沙不敢回头,半晌,才轻声应道:“是。”
他的气息有些虚,声音也萎靡不振,一个是字,仿佛用出了全身的力气。
贺允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失笑。
贺允收起严肃地表情,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苦衷。”
“知己,若有一日,你心愿既成,还望来此相会。”
燕鸣沙身躯一震,缓缓回过身,男人的笑靥撞入眼帘,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贺允轻轻一抛,珍贵的玉笛被丢向半空,眼看着就要落入河水,燕鸣沙轻点船沿,跃起接到自己手中。
“这笛子是我自己所制,既然没有掉进水里,那就送给你。”
燕鸣沙心头震荡,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厚礼。
贺允:“你就回答我,你的事,何日才能了结?”
燕鸣沙:“或许三日五日,或许三年五载。”
贺允揉了揉眉心,看起来郁闷,脸上的笑意却不减,“罢了,从今往后,我夜夜来此点灯,”
“若是你一直不来,哪一日我烦了,不点了,这约定就算作废。”
“你走吧。”
燕鸣沙走了。
他转过头,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了岸上。
他撑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看向远处逐渐消失的船只,竟然觉察到了内心的苦涩。
燕鸣沙睁着眼睛,看着那条船缓缓离开,消失在视野中,
一滴冰冷的水珠滚落在手背上。
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笛,不知所措。
他不敢停留一秒,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向贺允坦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