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言差矣。文若先生乃在下敬重之人,岂敢故意相激?张承故作茫然。
荀谌朗声笑道:好个江东张仲嗣,果然名不虚传,请入内叙话。
张承暗自腹诽这名不虚传是褒是贬,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随其入室。
二人坐定后,张承执礼道:此番冒昧造访,还望先生海涵。
幸得今日到访,荀谌意味深长道,若迟来两日,怕是无缘相见了。
张承目光骤凝:已有定论?
毛玠都往刘琦处跑了四趟,荀谌冷笑,若再装聋作哑,岂非视我等如无物?
袁公之意是?
主公暂无余力介入,荆州之事暂且作壁上观。
张承双眼一瞪:友若先生莫非欺我年少无知?袁将军既无意插手荆州事务,为何偏在此时派您前来?
荀谌不慌不忙地摊开双手:依你之见,孙将军遣你至此,想必对荆州别有所图?
张承有样学样地也摊开双手:正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好个直来直往的年轻人,这等机密大事竟敢当面直言不讳。荀谌暗自思忖,这张承看似莽撞,实则深藏不露,若真以为他是个愣头青,怕是要栽跟头。
见荀谌沉默不语,张承反守为攻:孙州牧与袁将军向来交好,近来更是在南方频频牵制曹操。按理说,咱们本该是盟友才对,友若先生以为如何?
荀谌听得眉头直跳——孙澎那些趁火 ** 的勾当,也好意思称作盟友之举?真要同盟,何必每次都只在曹操地盘外虚晃一枪?
未等荀谌答话,张承又侃侃而谈:既然同属盟友,我张承向来快人快语。为表诚意,不妨先说说孙州牧的态度。
荀谌:......
不知刘琦许了袁家什么好处,但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张承目光炯炯,若刘琦守不住荆州基业,让曹操趁虚而入,我扬州必定出兵夺取。
与其到时伤了和气,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若友若先生另有打算,今日就当张某未曾来过。改日自会另派使者前往袁将军处详谈。
荀谌暗自苦笑:这扬州使者的行事作风,当真令人措手不及。
(张承,扬州外交场上锋芒毕露的后起之秀。
张承此人的确非同寻常。
初次交手便令人感受到他不凡的锐气。他的言行举止间,透露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言语间更是无所顾忌,百无禁忌。
更难得的是他驾驭情绪的能力。与人交谈时,他能游刃有余地在各种激烈的情绪中自如转换,感染着每一个与他对话的人。当初的荀彧,如今的荀谌,都曾被他这种特质所影响。
但真正支撑张承如此强势作风的,是背后那个更为可怕的孙叔弼。正是孙澎在战场上未尝一败的神话,给了张承肆无忌惮的底气。
孙澎从不畏惧任何对手,对他来说,一切问题都可以用实力来解决。自他踏入沙场以来,每场战役都堪称完胜。即便荀谌得到详细战报后反复推演,也不得不惊叹于孙澎对战局掌控的精妙程度。
他总能精准捕捉敌军要害,提前布置杀招。待到交锋之时,敌方往往如自投罗网般自取 ** 。
正因如此,此刻稳坐如山的荀谌丝毫不敢小觑眼前的张承——这位孙澎的全权代表。
张承此行虽奉孙澎之命前来接触,但未得袁绍首肯,荀谌自然不能深谈。双方都知道,这次碰面恐怕难有实质进展。
然而刘琦企图利用他人为棋,就该承担阴谋败露的后果。在孙澎给张承的书信中,早已剖析过袁绍阵营此次襄阳之行的目的。诸葛瑾、鲁肃等人一致认为,袁绍必将在南阳展开行动。
届时袁绍继续在官渡牵制曹操,刘琦配合出兵南阳,便可打通荆州至洛阳的战略通道,彻底削弱曹操对司隶的控制。
刘琦若能夺取南阳,北上可直逼洛阳,曹操将被迫分兵防守虎牢关,东郡陈留一带便会门户洞开。
袁绍的算盘很明白——只要促使荆州出兵南阳,就能有效牵制曹操北线兵力。即便刘琦不胜,搅乱曹军部署亦是上策。
张承开门见山提及扬州可能攻荆,实为反将一军:若孙澎此时犯境,刘琦自然无暇北征。这番话瞬间扭转了谈判主动权。
出兵南阳师出有名吗?
当然名正言顺!
南阳本就是荆州旧土!
身为荆州牧收复失地,任谁都无可指摘。
袁绍的阳谋不仅孙澎幕僚看得透彻,曹操方面同样心知肚明。正因各方皆洞若观火,刘琦才能周旋其间——先后接见毛玠、荀谌,迫使曹操作出退让。
这手棋背后,必有高人布局。
见荀谌欲言又止,张承作势告辞。身为袁氏故吏,荀谌终究要顾及孙澎收留袁胤的恩义,遂开口道:有些军机不便明言,但能说的绝不隐瞒。
官渡新败虽伤元气,然冀州粮秣仍源源不断输往前线。运抵的粮草既不能返程空耗,不如继续施压——这般态势,于孙将军总归有利吧?
张承颔首:自然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