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幼丧父的孙贲明白,自己缺乏强有力的后盾。即便振臂高呼,恐怕应者寥寥。比起孙暠那种仗着父亲孙静在江东根基深厚就妄动干戈的莽撞青年,经历过世事沉浮的孙贲选择了更为稳妥的道路。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拥护孙澎继位。这不仅因为孙澎在孙策丧期展现的重情重义形象已然深入人心,更因他判断这位新主不会苛待宗亲。事实证明,孙澎继位后确实厚待诸位叔伯兄弟,就连孙暠谋反都被当作家族内部事务处置。
这种宽厚仁德的为政之道,让孙贲内心的抵触渐渐化为钦佩。他清醒地意识到,若贸然挑起内乱,即便 ** 孙澎,自己也未必能成为最终赢家。倒不如安守豫章太守之位,既得实利又免去诸多纷扰。
在孙澎率军平叛前夕,两人曾在吴郡有过深入交谈。当时孙澎便向他详细阐述了经略豫章的战略构想:要借孙策遇刺之机,诱使伺机而动的山越部族入彀。若能精心设伏,未必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为江东赢得长治久安的发展环境。
孙贲向孙澎请教对策,孙澎便将诸葛瑾举荐给他。诸葛瑾足智多谋,孙澎自知难以匹敌。短短数日,孙贲对诸葛瑾的才能赞叹不已。临行前,孙贲多次向孙澎讨要此人,若非孙澎对诸葛瑾另有安排,让他去孙贲麾下历练也未尝不可。
当时豫章郡山越叛乱频发,但局势尚不复杂。有周泰与蒋钦辅佐孙贲,人手已然充足。孙贲返回后,依诸葛瑾之计,以粮草为诱饵,引诱山越劫粮。随后固守粮仓围剿援兵,利用山越对粮食的贪婪,给予重创。眼前堆积如山的首级,便是近日战果。除斩杀顽抗者外,孙贲将降卒编为蛮兵,足有两千之众。
起初这些蛮兵屡现逃卒,待孙澎半日平定庐江叛乱的捷报传至豫章,逃亡之风顿止。山越民风较汉人更为淳朴——当年孙策攻庐江,首战耗时年余,再战亦费时半载,而孙澎仅用半日便告捷。在这支蛮族眼中,孙澎自然比孙策更为强大。
他们奉行 ** 裸的强者法则。只要展现雷霆手段,便能赢得臣服。对这些蛮族而言,向强者低头并非耻辱。
无独有偶,庐陵郡孙静也觉察到周边反抗势力渐趋沉寂。会稽郡内,正与世家周旋的顾雍明显感受到地方豪族的软化姿态。相比孙策的强硬,孙澎对世家本就更为怀柔。待其迅雷平定庐江李术之乱后,世家迅速与顾雍达成合作。大批世家子弟入仕郡县,原本瘫痪的地方官府渐复生机。
孙策初定江东六郡,百废待兴。
自古创业易,守成艰。
孙氏治下,府库空虚,军需多赖攻城掠地所得。
而今官府渐复其职,征税之事重启,虽经办者皆为当地世家子弟,弊端难免,但较之先前税赋停滞,江东已现复苏之象。
宛若负伤之巨人力扼创口,气血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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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司空府内。
荀彧连日居于此处,曹操出征袁绍时,将许昌军政尽托其手,倚重至深。
前线战报频传,荀彧昼夜处置,事必躬亲,发间添霜。
此前袁绍挥师南下,以重兵围困白马城中曹军,欲徐徐吞之。此即官渡一役中白马之围。
曹操急施计谋,先虚攻延津诱袁绍分兵,旋而率军直趋白马,内外夹击。关羽突阵斩颜良,终解重围,为曹军存续精锐万余。
正值此时,庐江传来急报——
孙澎戡乱后未返吴县,反收纳降卒,拥兵三万,已越庐江入寿春地界!
孙澎率军进犯寿春?
他究竟意欲何为?
消息传来,荀彧顿时绷紧了神经。
未下战书便擅动刀兵?
好个不守规矩的后生!
孙澎这一动,彻底打乱了荀彧的思绪,连北境军情都被暂且搁置。
此刻萦绕在荀彧心头的只有一个问题:
若孙澎亲率三万大军直扑许昌,城中守军能否抵挡?
城池能否守住?
能坚持多久?
又将折损多少兵马?
荀彧不禁懊悔当初献策逼反李术。
即便李术安分守己,孙澎继位后也需时日整顿江东。
谁知李术 ** 反倒让孙澎借机统领江东精锐进驻庐江。
更可气的是李术竟不堪一击,甫一交手便兵败身死。
这李术简直在戏弄于他!
荀彧生出这般荒唐念头。
明明静观其变便可稳妥,偏要自作聪明。
如今弄巧成拙,自食其果。
剧烈的头痛袭来,莫非曹司空的头风症还能染人?
孙澎此时发难,当真选得好时机!
就在荀彧接到战报当日,江东使节已抵达许都。
来者正是张昭之子张承。
张承入城后直奔司空府,道明来意后立即获荀彧召见。
下官张承,拜见尚书令。
原来是子布贤侄,令尊近来安康?
多谢文若先生记挂,家父饮食如常,起居安泰。
甚好,甚好。
能吃能睡,可见江东局势稳如泰山!
这年轻人词锋犀利,丝毫不肯落了下风。
荀彧打量着张承,懒得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仲嗣此来所为何事?
张承见荀彧脱口道出自己表字,暗自感慨这位曹操的左膀右臂果真名不虚传,连这等细枝末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有要事在身,想起临行前孙澎的叮嘱,看向荀彧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同情。
此番前来许都,主要是有两桩事需向司空大人禀明。
荀彧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其一,文若先生想必已知晓,上月我家讨逆将军遇刺身亡后,江东已由三公子孙澎继任。如今他派我来,便是想请司空大人准许其承袭吴侯之位。
荀彧冷哼一声:江东之主?朝廷何时准许吴侯世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