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箭雨风暴(1 / 2)

呼——!

刺骨的寒风卷过冰封城的黑曜石城墙,像一头无形的野兽,用它冰冷的舌头舔舐着每一个守军裸露在外的皮肤。然而,比这来自纳迦罗斯北境的自然之怒更酷烈的,是自地平线尽头传来的,那足以让山川为之战栗的咆哮。

“呜——嗷——!”

古老而野蛮的号角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如同一只嗜血巨兽苏醒时的第一声长鸣。那是诺斯卡人的冲锋号角,一个简单、粗暴、却蕴含着无尽疯狂与杀戮欲望的音节。

随着号角声,黑压压的人潮开始涌动。他们不再是之前试探性攻击时的散兵游勇,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由血肉、钢铁和狂怒构成的海洋。蒙人部落在瓦尔基娅的严令下,倾巢而出。他们高举着锈迹斑斑的战斧、带有缺口的巨剑和粗制的长矛,口中喷吐着白色的哈气,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对鲜血与荣耀的渴望。

“为了血神!为了颅骨王座!”

“血!血!血!”

成千上万的诺斯卡人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践踏着冰封的苔原,向冰封城的城墙发起了不计伤亡的总攻。他们庞大的数量让坚固的城墙都显得渺小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狂野的浪潮所吞没。

城墙之上,气氛却与城下的狂躁截然不同。一种冰冷的、如手术刀般精准的寂静笼罩着李易铭和他亲自指挥的防区。数千名提利尔黯影弩手与纳迦罗斯本土的黯影弩手军团混编在一起,静静地伫立在城垛之后。他们身穿坚韧的黑色皮甲,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面甲,手中紧握着连发手弩,或是在城墙上架设好的连发弩炮。

每一个士兵都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他们的呼吸平稳,眼神锐利,仿佛城下那足以吓破任何正常军队胆魄的景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靶场上即将移动的靶子。这种钢铁般的纪律,正是黑暗精灵在无数次血腥战争中锤炼出的生存之道,也是李易铭赖以对抗这股混沌狂潮的最大依仗。

李易铭站在防区最突出的一座角楼上,他没有穿戴厚重的头盔,墨黑色的头发在寒风中肆意舞动。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下方那片沸腾的混沌之海。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诺斯卡人因嗜血而扭曲的面孔,他们布满刺青的肌肉,以及他们眼中那毫无理智可言的疯狂。

他的双手各持一柄造型奇特的连发手弩。一柄通体漆黑,宛如暗夜的凝结,另一柄则泛着冷冽的银光,如同月华的碎片。这是他身为凯恩之子,灵魂深处与那位杀戮之神共鸣的具现,也是他最致命的武器。

“稳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身后每一位弩手指挥官的耳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就坚定的军心更加稳固如山。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静地计算着敌人冲锋的速度、距离,以及风向对弩矢轨迹的微小影响。

“让他们再近一些……”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麾下那些渴望杀戮的士兵下达无声的命令。

诺斯卡人的洪流越来越近,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大地在他们沉重的脚步下剧烈震动,仿佛整个纳迦罗斯的冻土层都在呻吟。他们发出的战吼已经震耳欲聋,足以让心志不坚者肝胆俱裂。一些诺斯卡萨满在阵中挥舞着由人骨和兽骨制成的法杖,试图召唤某种污秽的能量,但那微弱的魔法灵光在冰封城强大的魔法防御屏障前,如萤火之于皓月,瞬间便被碾得粉碎。

“三百五十米!”一名观察手声嘶力竭地报告着距离。

城墙上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弩手们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全身的肌肉都因压抑着射击的欲望而微微颤抖。

“让他们尝尝德鲁凯的问候。”李易铭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冰冷而清晰,“第一到第五军团,三段轮射!自由射击!放!”

命令下达的瞬间,死寂的城墙仿佛活了过来。

“嗡——!”

一声沉闷而连绵不绝的弦鸣声瞬间压倒了诺斯卡人的战吼。数千具连发手弩在同一时间喷射出死亡的铁雨。天空仿佛在这一刻暗了下来,不是因为乌云,而是因为那密不透风,由无数淬毒弩矢组成的黑色天幕!

“噗噗噗噗噗——!”

箭雨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覆盖了诺斯卡人冲锋阵型的最前沿。那声音不像是金属入肉,更像是冰雹砸入腐烂的泥潭,密集而沉闷。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诺斯卡狂战士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在这第一波打击中被射成了刺猬。坚硬的皮盾在特制的破甲弩矢面前如同纸糊,粗劣的铁甲更是被轻易洞穿。黑色的弩矢深深地钉入他们的血肉、骨骼,淬在箭头上的剧毒迅速蔓延,让他们在痛苦的抽搐中倒下,为后来者铺就了一条由尸体构成的道路。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波,放!”

“第三波,放!”

黑暗精灵弩手们展现出了他们恐怖的射击效率。他们甚至不需要重新装填,只需拨动连发手弩的机括,一排新的弩矢便会立刻就位。三段轮射的战术被他们执行得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当第一排弩手射击完毕,他们会立刻后退一步,第二排上前补位,紧接着是第三排。当第三排射击完毕时,第一排已经更换好了新的弹匣,准备进行下一次齐射。

城墙之上,弩弦的嗡鸣声连绵不绝,形成了一曲单调而致命的死亡交响曲。黑色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地倾泻而下,仿佛一场永不终结的暴风雪。

城墙之下,已然化作一片血肉模糊的人间地狱。诺斯卡人引以为傲的狂怒与勇气,在这片钢铁风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就像是冲向钢铁堤坝的巨浪,每一次冲击都在堤坝前摔得粉身碎骨。成片成片的诺斯卡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土地,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又迅速被冻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然而,恐虐信徒的字典里没有“恐惧”和“后退”。死亡只会激发他们更深层次的疯狂。后面的诺斯卡人践踏着同伴的尸体,发出更加狂暴的吼叫,继续向前冲锋。一些人甚至将同伴的尸体举过头顶,充当临时的盾牌,但这在“鹰爪”弩炮那足以洞穿城门的威力面前,毫无意义。

沉重的弩炮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轻易地撕开由血肉组成的“盾牌”,将后面三四个诺斯卡人串成一串,巨大的动能带着他们翻滚着倒飞出去,清空出一片小小的空地,但又在瞬间被后续的狂人所填满。

李易铭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计算。他知道,普通的箭雨只能消耗敌人的数量,却无法摧毁他们的意志。要打垮这些疯子,就必须精准地拔除他们的“支点”——那些在混乱的战场上依然能够组织起有效攻势的混沌冠军和部落首领。

他的目光在战场上飞速搜索,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在诺斯卡人潮的左翼,一名身材异常魁梧的蒙人酋长正挥舞着一柄巨大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双手战斧。他身披厚重的混沌板甲,上面挂满了各种颅骨战利品。他一边咆哮着恐虐的邪名,一边用战斧将那些因畏惧箭雨而稍有迟疑的族人劈成两半,用最残酷的方式驱使着他们向前。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队同样悍不畏死的亲卫,他们形成一个移动的堡垒,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城墙靠近。

“就是你了。”李易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了手中的手弩。就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弩上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锋锐、充满了纯粹杀戮意志的力量从灵魂深处涌出,通过他的手臂,灌注到弩身之中。

这是凯恩的庇佑。在对抗宿敌恐虐信徒的战场上,这股力量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与强大。

“嗡!”

两柄手弩的弩臂上,原本内敛的魔法符文陡然亮起,散发出淡淡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红色光芒。弩匣中的箭矢也被这股力量所浸染,箭头尖端浮现出一点针尖大小的猩红光点,仿佛浓缩了无尽的憎恨与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