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隘口的缺口,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地狱。
屠夫军团用他们狂热的生命,硬生生地在提利尔的防线上撞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通道。紧随其后的碎铁勇士和长须勇士,如同涌入堤坝决口的洪水,势不可挡地冲了进来。他们的重盾组成了一面移动的城墙,他们的符文战斧和战锤,每一次挥舞,都能轻易地收割数名提利尔士兵的生命。
防守缺口的提利尔士兵,在矮人精锐的重锤猛击之下,节节败退。他们的长矛在厚重的符文甲面前显得脆弱无力,他们的盾牌被巨大的战斧轻易劈开。阵线在不断地被压缩,崩溃,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独眼老将卡斯兰浑身浴血,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战斧齐肩砍断,但他依然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战斗。
“顶住!为了国王!为了提利尔!一步也不许退!”
但他的咆哮,很快就被矮人勇士们那沉闷而整齐的战吼声所淹没。
就在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绝望时刻,一阵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从战场的后方弥漫开来。
“以死亡之名……安息的灵魂,将不得安宁……”
娜莉斯卡·莱萨的声音,通过魔法的增幅,响彻了整个战场。她站在隘口后方的一处高台上,金色的长发在死亡能量的环绕下无风自动,碧蓝的眼眸中,闪烁着幽绿色的、不属于生者的光芒。
随着她的吟唱,战场上那些刚刚死去的、无论是提利尔人还是矮人的尸体,再次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站起。这一次,被召唤起来的亡灵数量,比在山底洞窟时多了数倍。成百上千的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灵魂之火,遵从着女王的意志,悍不畏死地扑向了正在突进的矮人军团。
“又是这种该死的妖术!”矮人阵中爆发出无比愤怒的吼声。
但这些亡灵炮灰,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死死地缠住了矮人精锐前进的步伐。他们用牙齿撕咬,用腐烂的手指抓挠,虽然无法对重甲的矮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极大地阻碍了他们阵型的推进。
碎铁勇士们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劈砍这些纠缠不休的、曾经的战友或敌人的尸体。这为濒临崩溃的提利尔防线,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预备队,娜莉斯卡麾下的第一、第二军团,也在此时投入了战场。他们从隘口的两侧冲出,呐喊着冲向矮人突击部队的侧翼,试图将已经冲进隘口的矮人重新包围起来。
战局,再次陷入了惨烈的胶着状态。双方就在这小小的黑石隘口,投入了最精锐的力量,进行着一场决定命运的血腥拉锯。
阿丽莎在山巅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知道,娜莉斯卡的亡灵军团和预备队,只能暂时稳住局势。矮人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而他们的体力、耐力和装备,都远胜于提利尔的士兵。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阿丽莎的脑中,在飞速地运转着,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破局的变量。“一股……能够从外部,狠狠地敲打矮人后背的力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了眼前的战场,投向了更遥远的东方,投向了那片连接着巴拉克·海门关与无尽之海的、混乱而危险的海岸线。
凄凉海岸。
一个连名字都充满了海盗、亡命徒和自由气息的地方。那里,盘踞着无数的海盗团伙,他们劫掠商船,骚扰沿海城镇,是所有秩序王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中,最大的一支海盗势力,由一个自称为“红发”埃里克的传奇海盗王所统领。据说,他麾下有上百艘战船,数千名亡命之徒,甚至还与一些被流放的黑暗精灵和诺斯卡蛮族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在提利尔王国崛起,控制了萨图沙港之后,阿丽莎麾下的海军,曾与这些海盗发生过数次小规模的冲突。双方互有胜负,彼此都对对方的实力有所忌惮。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阿丽莎的脑海中闪过。
与海盗结盟。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她自己都感到了一丝荒谬。海盗,是混乱和无序的代名词,他们贪婪、背信弃义,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提利尔王国作为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以秩序和贸易立国的南方霸主,与海盗结盟,这要是传出去,对王国的声誉将是巨大的打击。
但是……现在,还有比声誉更重要的东西吗?
李易铭在北线生死不知,东线的决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黑石隘口失守,整个东部防线将全线崩溃,柏诺斯的复仇大军将长驱直入,直抵米拉格连诺城下。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风险……与收益……”阿丽莎喃喃自语,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权衡和算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