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仔细观察高崔克战斗时的步伐和发力技巧,虽然他并不打算学习使用沉重的战斧,但矮人那种稳如泰山的防御姿态和简洁高效的攻击方式,给了他很多启发。他也会向菲利克斯请教一些灵活的步法和剑术格挡技巧,虽然他的主要武器是连发手弩,但他知道,在某些情况下,近身格斗能力同样重要。
购买的那本关于帝国弩兵战术的小册子,他已经翻阅了无数遍。他尝试着将册子上的一些理论应用到实战中,比如利用地形和掩体进行射击,比如如何与队友配合,形成交叉火力。
他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一次,他们遭遇了一小股哥布林狼骑兵的骚扰。这些狡猾的绿皮骑着凶猛的座狼,行动迅速,擅长打了就跑的战术。高崔克和菲利克斯虽然勇猛,但在开阔地带很难追上它们。
就在哥布林狼骑兵试图故技重施,用弓箭骚扰他们的时候,李易铭展现出了惊人的射击天赋。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固定在一个地方射击,而是学着菲利克斯教他的步法,在移动中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和射击的稳定。他的连发手弩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支弩箭呼啸而出。
他并没有刻意瞄准哥布林本身,而是瞄准了它们胯下的座狼。座狼的目标更大,而且一旦座狼倒地,上面的哥布林摔下去自然也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嗖!嗖!嗖!”
连续的弩箭如同死神的召唤,精准地射中了一匹匹座狼的前腿或后腿。受伤的座狼发出痛苦的哀嚎,纷纷跌倒在地,将背上的哥布林掀翻下来。失去了坐骑又摔成重伤的哥布林,在狂怒的高崔克和菲利克斯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当最后一只哥布林被菲利克斯的长剑刺穿时,尤莉卡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易铭。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默默地更换着弩匣,检查着剩余的箭矢。菲利克斯也能感觉到,此刻的李易铭,与初见时那个在米拉格连诺酒馆里沉默调酒的年轻人,已经判若两人。他的身上多了一种只有经历过真正战斗才能拥有的沉稳和……杀气。尽管他依旧刻意避免直接取人性命,但他造成的杀伤效果,却丝毫不打折扣。
“看来,你在努恩的训练场没白待。”菲利克斯走过来,由衷地赞叹道,“你的移动射击,简直和那些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出色。”
高崔克也难得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至少,比那些只会躲在后面放冷箭的软脚虾强多了。”
李易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们的称赞。他的目光掠过尤莉卡,看到她脸上那复杂难明的表情,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无论他做得多好,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证明自己,尤莉卡心中的那道坎,恐怕永远也过不去。黑暗精灵的身份,就像一个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上,也刻在所有对他抱有偏见的人的心中。
旅途依旧在继续。
他们穿过阴森的森林,跨过湍急的河流,翻越崎岖的山丘。沿途的风景在不断变化,从帝国的腹地逐渐接近东部的边境。天气越来越冷,偶尔甚至会飘下细密的雪花。
队伍中的气氛,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时而因为一场小小的胜利而有短暂的缓和,时而又因为尤莉卡一句不经意的、带着尖刺的话语而重新降至冰点。
李易铭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风浪拍打,始终屹立不倒。他的内心在煎熬中变得更加坚韧,他的技艺在实战中愈发纯熟。他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可以让自己变强的知识和经验。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片充满危险和未知的土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生路。
尽管这条路,注定充满了压抑和不被理解的孤独。
夜幕降临,篝火在寒风中摇曳。李易铭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地在他的小记事本上记录着什么。那是他在震旦时养成的习惯,记录下每天的见闻、心得,以及一些重要的信息。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尤莉卡,她正抱着膝盖,默默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拿起一个水袋,走到李易铭身边坐下。
“给。”他将水袋递给李易铭。
“谢谢。”李易铭接过水袋,喝了一口。
“还在记录?”菲利克斯随口问道。
李易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我们……快到霍克领了。”菲利克斯说道,“穿过霍克领,再往东,就是奥斯特马克,离基斯里夫也就不远了,也许我们能在赫吉格附近找到尤莉卡的弟弟。”
李易铭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菲利克斯看着李易铭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有些感慨。这段旅程虽然压抑,但他亲眼见证了这个来自异域的黑暗精灵的成长。从一开始那个在战斗中显得有些笨拙和犹豫的后勤人员,到现在这个冷静、果断、射术精湛的可靠伙伴,李易铭的变化是惊人的。
“李,”菲利克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尤莉卡她……她只是……有些固执。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李易铭合上记事本,抬起头,看向菲利克斯,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也知道,这种固执,源于无知和恐惧。而他,没有义务去驱散每一个人的无知,也没有能力去消除每一个人的恐惧。他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同伴。”菲利克斯真诚地说道。
李易铭的嘴角,似乎向上微微挑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重新低下头,将记事本和笔小心地收进行囊。
压抑的旅途还在继续,前方的道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但李易铭知道,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哈尔·冈西的血腥祭坛下瑟瑟发抖的孤儿了。他的手中有利器,心中有方向,身边有同伴(至少,他愿意相信,菲利克斯和高崔克是他的同伴)。
这就够了。
至少目前,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