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看着那只白皙又格外有力的手,垂眸看向花姒。
花姒只是紧紧地抓着白雅,不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白雅,你是不是只记得住要护佑百姓,忘记了不能随意干涉人间因果。”
“上一次是妖道扰乱人间你出手本无可厚非,可这一次还是吗?”
白雅顿住脚步。
“若今日有人因为走水死在楼中那也是他的命运你明白吗?”
身后突然发出爆竹声般的巨大声响,白雅回头去看一道冲天的火光在她眼中炸开。
那火如妖藤疯长,顺着朱漆梁柱、鲛绡垂帘蜿蜒窜开,舔舐着飞檐上碧色的琉璃瓦。火光冲天而起,将半壁夜空染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赭红。
“放手!”
花姒的修为明显在她之上,无论怎样白雅都无法挣脱。
“若真的出事,凡间亦有捕快府衙,用不着你次次出手,来到凡间前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告诉你吗!”
“走水了!扬州楼走水了!”
街市,像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
原本其乐融融的夜晚此刻充满了杂沓的脚步声、木桶碰撞声、妇孺的惊哭声、男人们粗嘎的吼叫声。
“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白雅不解又急切地看着花姒,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拦着自己。
“随意干扰凡人命数受雷刑,你觉得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挨几次!?上一次的雷刑还不够你长记性吗!”
白雅眼眸一震,这事只有司命和她二人知道,花姒是如何得知的?
想起上次雷刑,白雅的背后开始隐隐作痛。
是的,上次她借命给巧兰几人的事最终还是被司命发现了,虽然是妖道作乱,可巧兰的命数在那一天本该终结,司命说可以念在情况特殊放她一马,但巧兰的命气必须收回,可白雅却坚持受刑,只求换巧兰活着。
她认为那是她的错,若她没有与师父争执被关禁闭,她就能提前到向晚,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花姒担忧又生气地瞪着微怔的白雅,寸步不让。
白雅忽然觉得面前的人给她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花姒的脸和脑中一道虚影重合,她有一瞬间失神。
即使如此,白雅眼中还是一定要去救人的固执。
见拦她不住,花姒抬掌画圆,一副幻境出现在二人面前。
花姒指着那些葬身火海的面孔开口。
“好,那我再告诉你,今日丧生的人中,有欺男霸女的恶霸,有执迷不悟的赌徒,有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你还要去救吗?”
白雅知道她有操纵时间的能力,看到一些未来的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她不敢赌,她只怕万一花姒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造出这样一番景象。
至于雷刑,自从成了如今她这副模样后,她原本就无心再苟延残喘什么了,从天之骄女成为废人,这个打击早将她压垮,用她的生命换别人的性命已经成为她撑下去的执念。
“跟我回去。”
见白雅不说话,花姒拿过她手中的花灯扔回水中,不容置疑地拉着她离开。
背后冲天的火光映亮了满街的楼宇,花姒感觉到白雅的体温渐渐变冷,提线木偶般跟着她脚步虚浮。
花姒转过头,看着扬州楼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
一松手,牵着“白雅”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白雅还是去了。
花姒知道,只要与向晚,不,只要与凡人有关,白雅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然也不会甘愿受雷刑,明知有诈还义无反顾踏入时间河。
可你明明和我一样,在月灵峰试炼,我们做的选择是一样的!
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阿雅既然这样,你到底为什么会杀了月灵峰二十余人?
那些危害人间的人死了你又为什么会那么痛苦,不惜以死谢罪。
阿雅,我不明白你。
回忆里,花姒又看见了那一天,白雅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天——
白雅静静躺在床榻上睡着了一般,手那么冰,脸那么惨白。
抱着白雅的尸体,绝望和无力潮水一般席卷她,堵住她所有的感官,她自己也像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