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蒂很快开了门。陈进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不知已经哭了多久。见到陈进,她转身回到屋内。陈进跟进去,顺手带上门。
望着安蒂憔悴的面容,陈进满心疑惑。她只是蜷缩在单人沙发里,咬着手指,无声地落泪。
陈进没再出声,默默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瓶矿泉水,搁在安蒂面前的茶几上。
安蒂怔了怔才接过水瓶,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时低声道谢。
陈进没应声,只是挨着沙发坐下,目光投向整面落地窗外的夜色。
这时安蒂突然开口。她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瞳孔没有焦点:陈进,要是你娶的女人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你会逃吗?
这句话来得突兀。陈进手指在膝头顿住,摇头道:娶了就要负责到底。
安蒂眼眶霎时红了。她咬着嘴唇反驳:不,你根本不懂那种病有多可怕。
陈进皱眉:我确实不了解精神病。但既然许过誓言,就该陪她走到最后。说这话时,他眼前闪过江莱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
安蒂猛地转过脸。她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发颤:我今天见到生父了……他说我妈是遗传性精神病患者。
这个可能像黑潮吞没她。恋爱、婚姻、生育——这些普通人的权利都成了奢望。她不能把任何人拖进深渊。
陈进正想宽慰这并非必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着两个字。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安蒂盯着闪烁的屏幕,直到铃声第三次响起才按下接听键。
奇点不知说了什么,安蒂冷冷地回应道:别来烦我,行吗?
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安蒂最终妥协:好,你上来吧。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陈进走过去开门。
见到陈进出现在安蒂家中,奇点瞬间愣住,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
陈进看他一脸错愕,无奈道:进来吧。
奇点望着这个出现在安蒂家里的男人,感觉自己像个外人,拘谨地点了点头,走进屋内。
安蒂坐在一旁,眼睛通红,神情憔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奇点愧疚道:安蒂,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满脸懊悔。他本想通过帮安蒂找到生父来打动她,却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陈进这才想起来,是奇点把安蒂的生父带到她面前的!
本以为会是惊喜,可对安蒂来说,却是惊吓。
140.安蒂的自我怀疑
安蒂没有回头,双臂环抱,目光落在远处,淡淡道:其实我去孤儿院查过,这种病的遗传概率有40%,我可能也会疯。
奇点急忙摇头:不会的,你肯定不会!
安蒂自顾自地说道:不,我妈也是后来才疯的。
奇点立刻反驳:那不一样,你妈是农村妇女,没见过世面,承受不了……
陈进叹了口气,打断他:奇点,别再 ** 安蒂了……
奇点不甘心地看了陈进一眼,还想再说什么。
安蒂冷冷地注视着奇点:你走吧,看到你我就想起魏国强,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奇点闻言更加激动,伸手想要触碰安蒂。
别碰我!安蒂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滚出去!
她近乎癫狂的状态让奇点眼底闪过一丝惧意。
陈进见状轻叹:奇点先生,您先离开吧,这样只会 ** 她。
奇点眼中残留着惊惶,虽心有不甘,终究在恐惧驱使下转身离去。
陈进很清楚,这个表面深情的商人骨子里自私至极。金融危机时能抛下合伙人自保,永远把利益放在首位。此刻面对失控的安蒂,他的退缩恰恰暴露了本性。
他既想改造安蒂,又惧怕她的失控。当安蒂陷入癫狂时,魏国强那句遗传性精神病的断言突然浮现在奇点脑海——眼前的安蒂是否真的病了?
虽然无法确定,但方才那个陌生的安蒂确实令他胆寒。此刻他终于理解安蒂所说的,魏国强眼里的恐惧意味着什么。
因为现在,他也正体验着同样的恐惧。
所以当安蒂再次驱赶,陈进也开口劝说时,他不再坚持。
房门关上后,陈进听见沙发传来压抑的啜泣。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或许安静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开时,身后响起安蒂平静的呼唤:陈进。
转身时,那个蜷缩的身影已经恢复常态,仿佛方才的崩溃从未发生。
唯有陈进明白,安蒂的内心正掀起惊涛骇浪。
安蒂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陈进,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安蒂颤抖的睫毛上,陈进望着这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女强人,此刻却像暴风雨中的蝴蝶。他喉结动了动:疯子不会担心自己发疯。
46%的遗传概率就像悬在头顶的刀。安蒂突然抓住自己的长发,指缝间漏出几缕碎发,你根本不懂这种随时会坠入深渊的恐惧——
陈进忽然扳过她单薄的肩膀:那剩下的54%呢?魏国强他们逃了二十年,可真正被困住的,是你自己。玻璃幕墙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看见安蒂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