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既然他敢将手伸到朕的眼皮底下,伸到……你的身上,那便是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看向裴昭明,“此事,朕会命人暗中彻查。你如今身份特殊,更需谨慎。御史台的职务,你可暂卸,朕会对外宣称你因查案受伤,需静养一段时日。一来让你安心休养,二来……也是避免你成为众矢之的,给那玄鹤主上可乘之机。”
这是保护,也是某种程度的隔离。裴昭明心中明了,立刻躬身道:“臣遵旨,谢陛下体恤。”
“嗯。”皇帝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裴昭明苍白却坚毅的脸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很好。比你父亲,更沉得住气,也……更懂得取舍。”
这话意味深长。既有赞赏,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比较。
“回去吧。”皇帝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好生将养。需要什么,直接告诉王瑾。至于你的身份……朕希望,今夜之后,它只是存在于你我,以及极少数知情者心中的一个秘密。对外,你依然是裴昭明,是朕的御史中丞,是因公负伤。明白吗?”
“臣,明白。”裴昭明再次行礼,“臣,告退。”
他缓缓退出澄心殿,王瑾依旧如同幽灵般守在门外,对他微微点头,引着他向外走去。
走出殿门,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
裴昭明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月色清冷。
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经过今夜这场开诚布公又暗藏机锋的谈话,已经发生了微妙而根本性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君臣,掺杂了难以厘清的血缘、过往的恩怨、救命与养育之恩,以及最核心的——权力与信任的博弈。
一种名为“父子”的纽带若隐若现,却被“君臣”的鸿沟与往事的阴影牢牢阻隔。
复杂难明,如履薄冰。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小心,也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