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尚未终结?”
裴昭雪立刻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岩叟层层包裹的内心,“您的意思是,名单上还有其他人?这清除的顺序,莫非也并非随意,而是……暗合那‘江山棋局’?每一步杀戮,都是您棋谱上既定的一着?”
岩叟的嘴角再次勾起那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混合着偏执的狂热与冰冷的嘲弄。
他缓缓转向桌案上那块纹路清晰的茶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仿佛那不是一块死物,而是有生命、会呼吸的棋局本身。
昏暗的灯光下,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阴影摇曳,更添几分诡秘。
“自然。”他淡淡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在阐述天地至理,“‘江山’棋局,奥妙无穷,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妄测?其螺旋向内,暗合天地循环,生灭之道。每一步落子,皆关乎山川气运、众生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清除这些扰乱平衡、玷污本源的‘恶手’,涤荡污浊,岂能如市井斗殴般胡乱为之?需得依循天道,步步为营,方能不损‘江山’根基,引正气回归。”
他伸出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再次凌空点向那螺旋纹路。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缓慢,更加精准,指尖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沿着那凹凸的轨迹游走,真的在推演一盘笼罩在血色之中的无形棋局。
空气中弥漫的异香似乎也随着他指尖的移动而微微流转。
“钱不多,”他的手指点在螺旋最外缘的一个突起上,力道沉猛,仿佛要将那处按穿,“如棋局初盘,便仗势欺人,占据要津,气势汹汹,其势最显,如恶龙抬头,故需先拔除,挫其锐气,断其根基,以定鼎全局之势。此乃‘斩龙头’之着。”
“孙百万、李富贵,”他的指尖滑向稍内侧两个相邻的节点,动作轻蔑,如同拂去尘埃,“如棋局边角之争,看似无关大局,实则盘根错节,亦能滋生隐患,腐蚀根本,若不及时清理,恐酿大患。故需剪除,以稳固我方根基,净化棋局土壤。此乃‘削旁枝’之策。”
“赵清泉,”他的手指移向螺旋纹路的内圈某处,在那里轻轻一点,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似惋惜,更似决绝,“如棋局中腹之‘愚形’,看似存活,实则自闭,知晓关键传承之秘,却晦暗不明,固步自封,不敢破局,其存在本身便是滞碍。需果断点破,方能令局势通透,气韵流转。此乃‘破愚形’之决。”
“孙福,”他的手指最终移向另一个连接内外、看似关键的“渡”点,动作带着凌厉的杀意,如刀锋划过,“如棋局中之‘险渡’,狡黠穿梭,试图连接内外,传递隐秘,窥探圣地,其行可诛。需毫不留情截断,方能保全核心机密,不使泄露,扞卫棋局边陲。此乃‘断险渡’之击。”
他的解释,将一连串冷血残酷的谋杀,完美地、甚至是仪式般地嵌入了那玄妙而古老的“江山棋局”理论框架之中。
每一个受害者的死亡顺序、其在茶市纷争中的角色、甚至其死亡方式细微的差异,都似乎与他指下那螺旋纹路上的特定“棋位”和象征意义严丝合缝,仿佛这一切并非血腥的罪行,而是一场宏大叙事中早已写就的章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