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昭雪将金线与织料上发现的玄鹤卫微小标识告知慧觉时,这位刚刚放下屠刀的老僧,脸上露出了片刻的愕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苦涩与了然。
他沉默良久,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缓缓道:“原来如此……贫僧还以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贫僧偶然得到了那前朝遗留的、记载着‘幻光琉璃’炼制法和‘织料惑心’之术的残卷,又恰好遇到了能提供这等特殊金线和织料的海外商人……如今想来,一切太过巧合,太过顺理成章……原来,贫僧这三十年的执念,这所谓的‘自行清算’,从一开始,就被人引导着,利用着……”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悲凉。
他回想起得到那些“机缘”的过程,确实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当时被他忽略的引导痕迹。
玄鹤卫,如同最高明的弈者,在暗中布下了棋子,利用他这枚充满仇恨和力量的棋子,去搅动风云。
“大师……”裴昭雪看着他,心情复杂。
慧觉既是残忍的凶手,制造了多起命案,害得绣娘们精神受损;但同时也是当年惨案的受害者,被玄鹤卫利用的可怜人。
慧觉转过身,面向裴昭明和在场负责记录的刑部官员,双手再次合十,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后的澄澈。
“裴大人,各位大人。”
他缓缓开口,“贫僧慧觉,自知罪孽深重。为报私仇,布下幻阵,操控人心,间接导致多人精神受损,更意图杀害陈望道,并与官府对抗,伤及裴司直……此等行径,已触犯国法,违背佛理,贫僧……认罪伏法。”
他话语清晰,态度坦然,没有丝毫推诿或狡辩。
“所有罪责,皆由贫僧一人承担。那《千佛朝宗图》乃贫僧借画院之手流出,幻阵乃贫僧所布,绣娘被控心智亦乃贫僧所为,与画院他人无关,与……那提供金线织料的‘商人’背后的势力,贫僧确实不知其详,所知已尽数告知。”
他这是在明确划清界限,避免牵连无辜,也表明了自己对玄鹤卫的了解有限。
裴昭明神色肃穆,点了点头:“大师能迷途知返,主动伏法,本官必将如实记录,呈报圣上。然国法如山,大师所犯之罪,仍需接受审判与制裁。”
“贫僧明白。”慧觉微微颔首,“愿入牢笼,静候国法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