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的过程,苏九的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榻上的白砚舟好不了多少。
每一次落针,她都需灌注极大的心神与内力,这对本就心力交瘁的她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消耗。
裴昭明在一旁看得揪心,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默默递上干净的帕子,或是按照苏九的指示,准备好下一轮需要的药材和热水。
然而,数个时辰过去,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又渐渐大亮,白砚舟的状况却并未出现明显的好转。
他依旧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得令人心碎,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可那微弱的呼吸和几乎难以触及的脉搏,却残酷地提醒着众人,他正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苏姑娘,白兄他……”
裴昭明看着苏九又一次施针完毕,几乎虚脱地靠在椅背上,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苏九缓缓摇头,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而沉重:“白公子的情况,比郡主复杂太多。郡主是直接中毒,解药对症,便可化解。而白公子……他先是强行动用内力为郡主压制毒素,导致内息反冲,经脉受损;后又不顾自身安危,以身为鼎,尝试中和未知剧毒,使得多种毒性在他体内相互冲撞、纠缠,几乎摧毁了他的生机本源……那复合毒的霸道,远超我的预估……”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和无力感:“我虽能用金针和药物暂时护住他的心脉,疏导部分毒性,但他自身的元气损耗得太厉害了……就像一盏油灯,灯油几近枯竭,火焰自然微弱。现在,只能靠这些温和的药物和针法,一点点为他补充元气,清除余毒,但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而且能否醒来,何时醒来,最终要靠他自己求生的意志……和造化。”
“生死两茫茫……”
裴昭明喃喃低语,望着白砚舟苍白而安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个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心思细腻,关键时刻却比谁都勇敢坚定的挚友,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独自在死亡的阴影下徘徊,他们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明亮,却驱不散笼罩在白砚舟病榻周围的沉重与阴霾。
希望与绝望,在这一刻交织,化作漫长的、令人心焦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