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交出让仇人后代痛苦死去的执念后,在回忆起一丝久远的、与白家并无直接仇怨的过往后,在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后,他再也无法面对接下来的审判、牢狱以及必然的身败名裂。
又或许,他仅仅是不想再活在这个充满痛苦与仇恨的世界。
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被仇恨扭曲的一生,也彻底斩断了所有可能被继续深挖的、关于他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势力(玄鹤卫)引导的线索。
那名侍卫握着沾满鲜血的刀,愣在当场,脸色煞白。裴昭明看着杜承志倒下的尸体,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鄙夷,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杜承志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但他的死,也意味着黄河贪腐案与药商灭门案的许多细节,可能就此彻底湮没。而且,他临死前那声狂笑,总让裴昭明觉得,事情似乎并未完全结束。
不过,此刻他已无暇深思。昭雪和砚舟还在等着解药!
“清理现场,处理尸体。此事暂不外传!”
裴昭明迅速下令,不再看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转身决绝地冲出了宫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郡主府的方向,踏着京城冰冷的夜色,疾驰而去!
马蹄声急如骤雨,敲打在空旷的街道上。
夜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但裴昭明却觉得心头一片滚烫。
他紧紧握着怀中的瓷瓶,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面液体所承载的生命重量。
脑海中闪过裴昭雪平日里明澈聪慧的眼眸,闪过白砚舟温润带笑的神情,更闪过他们此刻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画面。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不断催促着身下的骏马。
“快!再快一点!”
郡主府的轮廓终于在望,门楣上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散发出焦急而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