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护国寺,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寺院中激起回响,惊起了栖息的寒鸦。
直奔钟楼而去,月光下,那高耸的钟楼如同一柄沉默的巨剑,直插墨色天穹,楼顶隐没在阴影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静谧。
寺内依旧处于严密封锁状态,留守的差役紧张地报告并未见任何人强行闯入钟楼,连只野猫都未曾放行。
但裴昭雪心中清楚,以净尘僧对这寺院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熟悉程度及其诡秘难测的身手,必有常人所不知的、如同鼠穴般隐秘的路径可以潜入。
“他定然已在楼顶!直接上!所有人提高警惕,小心戒备,注意头顶和角落!”
裴昭雪一声令下,声音在空旷的塔基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她率先沿着那吱呀作响、布满尘土的木制楼梯向上冲去,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迅疾。
裴昭明、白砚舟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梯转角与上方可能存在的威胁,苏九与精锐差役们则鱼贯而入,刀剑半出鞘,沉重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声在狭窄的楼梯间内碰撞回响,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越接近顶层,一股无形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似乎隐隐传来,不再是错觉,而是切实地透过脚底板和空气,传递到每个人的鼓膜与胸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能引动脏腑共振的不安振动感,连墙壁上的灰尘都似乎在微微跳动。
当他们终于冲上钟楼顶层,猛地推开那扇通往悬挂铜钟平台、略显沉重的木板门时,门轴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仿佛是一个信号,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动作都为之一顿。
只见净尘僧果然在此!但他此刻的形象,与平日里那佝偻卑微、沉默无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扫地僧判若两人!简直是脱胎换骨,如同恶鬼撕去了伪善的人皮!
他背对着众人,站在那口巨大、沉默却即将咆哮的青铜钟旁,身形依旧瘦削,却挺得如同雪地里饱经风霜的青松,笔直而坚韧,仿佛一杆宁折不弯、凝聚了全部意志与恨意的长枪。
他褪去了那身沾满尘土、象征着卑微与伪装的灰色僧袍,换上了一套紧身的、不知何种韧性极佳材质制成的黑色劲装,勾勒出虽瘦却异常精悍利落的线条,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原本杂乱如枯草的花白头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不再有丝毫遮掩的眼睛。
脸上那些刻意伪装的浑浊、麻木与卑微消失不见,被尽数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坚毅与……一种近乎疯狂的、要与一切同归于尽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