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雪那近乎泣血的抉择,如同一道最后的惊雷,重重劈在了洛清河摇摆不定的心湖之上。
他“看”向白砚舟方向那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声,又“感受”到裴昭雪那沉重如山的决绝与期盼。
“一炷香……呵呵……一炷香……”
他喃喃自语,脸上那疯狂、仇恨、迷茫的神色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化为一种死寂般的平静,一种认命般的了然。
他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岩层,看到了三十年前那片被洪水肆虐的土地,看到了那些在洪水中挣扎、最终沉没的亲人面孔,也仿佛看到了下游三城那无数张茫然不知危险临近的鲜活面容。
“……是啊……他们……与洛家村的乡亲……有何不同……”
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嘲讽,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解脱。
他猛地转向裴昭雪,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交代后事的决绝:“丫头,听好!共振已生,如同离弦之箭,强行阻止已不可能!唯一的办法,是‘疏导’!将这积聚的能量,引导至一个可以承受、或者无关紧要的方向宣泄掉!”
“如何疏导?!”裴昭雪急问。
“这‘庚金牛’是核心共鸣器,但其能量通过与地下岩层连接的九条‘地脉金线’传导、放大!”
洛清河用木杖急促地点着铁牛基座周围几个不起眼的、刻着特殊符号的方位,“看到那九处符文了吗?那是能量节点!同时破坏其中三条以上,尤其是震(东)、坎(北)、离(南)三位,就能扰乱能量传导,使其无法汇聚于一点爆发,而是分散溃散!虽会引发此地更大规模的崩塌,但足以保住下游三城!”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是……必须在内部,以自身为引,同时发力破坏……否则,外部力量不足以瞬间切断那坚韧的‘地脉金线’……而身处核心之人……必被狂暴的能量……反噬……”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需要有人自我牺牲,才能完成的救赎。
说完,洛清河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仿佛卸下了背负三十年的千斤重担,那佝偻的腰身竟然挺直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