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高见,下官受教。”
裴昭雪顺势问道,“那以侍郎之见,这凶手下手如此狠辣诡异,且在现场留下相同信物,其目的,究竟会是什么呢?示威?复仇?还是……另有图谋?”
她将问题抛回给李清风,想听听这位户部高官的看法。
李清风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似乎深邃了些许:“裴司直此问,倒是切中要害。依本官浅见,若是寻常仇杀或谋财,手段不必如此张扬诡异,更无需留下标识。观其行径,倒更像是在……宣告某种存在,或是执行某种……仪式?”
“仪式?”裴昭雪心中一动,这与白砚舟破译出的字符含义不谋而合。
是巧合,还是……
“不错。”李清风颔首,“本官早年也曾翻阅过一些杂书野史,提及前朝有些隐秘组织,行事诡秘,常以特定信物、特定手法执行任务,带有浓厚的仪式色彩。当然,此乃无稽之谈,当不得真。”
他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或许是本官想多了。也许只是凶手故布疑阵,混淆视听罢了。”
他这番言论,看似随口一提,却又恰好点到了“前朝隐秘组织”和“仪式”这两个关键点,分寸拿捏得极好,既显示了自己的“博学”和“洞察”,又立刻以“无稽之谈”自我否定,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裴昭雪愈发觉得这位李侍郎深不可测。他就像一口古井,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不知深浅。
“侍郎博闻强识,下官佩服。”
裴昭雪不动声色地奉承了一句,随即话锋微转,“说到信物,凶手在现场留下的玉扳指,工艺特殊,似非常见。不知户部历年档案中,可有关于前朝玉器制作,尤其是扳指类器物规制的记载?或许能从中找到出处。”
她再次将话题引向玉扳指和前朝。
李清风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裴司直心思缜密,连此等细节都考虑到了。户部档案浩如烟海,关于前朝物产工艺的记录,确实有一些,但多集中于赋税、贡品方面,具体的工艺细节,恐怕记载不详。不过……”
他略一沉吟,“司直若需要,本官可吩咐
“如此,便有劳侍郎了。”
裴昭雪起身致谢。她知道,今日此行,想要从李清风这里得到直接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近距离的观察,已让她对这位侍郎的“深沉”有了更深的体会。
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裴司直客气了,协助大理寺办案,乃分内之事。”
李清风也站起身,笑容依旧和煦,“望裴司直早日破案,还汴京一个安宁。若有所需,可随时来寻本官。”
宾主尽欢,表面一派和谐。裴昭雪告辞离去,走出侍郎府那沉重的朱漆大门时,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李清风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裴昭雪远去的身影,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敛去,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他负手而立,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玉扳指……密文……这么快就查到户部了么?裴昭……你究竟是何人?看来,得加快些步伐了……”
一阵微风穿过庭院,吹动书案上的书页哗哗作响,仿佛某种不安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