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的指尖碰到了窗框上。那里又冷又湿,结着一层薄薄的盐。
海水从头顶珊瑚屋顶的裂缝渗进来,顺着墙壁流下,在窗边留下了白色的痕迹。已经过去三周了。
她身体恢复得很快,连鲛人医生都觉得惊讶。只有胸口那个五瓣莲花形状的印记,还在一阵一阵地疼,提醒她之前发生过什么。
“今天怎么样?”霜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比起三十多天前那沙哑破碎的样子,现在听起来清楚多了,也冷多了。
露娜转过头。
少年靠在门框上,左眼戴着一个银灰色的眼罩,上面绣着鲛人的符文。
那是露薇娅给他做的,据说能缓解他眼睛的伤痛,他的眼睛因为过度使用力量受了损。
“比昨天好点。”露娜试着动了动手腕。那柄星辉短剑在她手里亮起一道蓝光,被她握住了。“至少能拿稳剑了。”
霜牙走近。
他身上带着一股冷气,像是从极北的深渊里来的,还混着药草的苦味。
露娜注意到,他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颜色像骨头,里面好像封着一小撮极其微弱的白色火苗。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用她昏迷时破碎的什么棱镜碎片,和他自己的一点指骨熔铸的。
“陆溟在议事厅等。”
他递过来一件深蓝色的斗篷,料子是一种鲛人织的纱,光线照上去,纹理好像在慢慢变化。
“白芷刚从第七观测站的废墟回来,她带了消息。”
露娜接过斗篷披上。
布料上的暗纹立刻动了起来,组成了亚特兰城的微缩地图,几条发光的红线标出了去中央议事厅最短的路。
这布是活的?
她心里惊了一下。诺瑞亚的文明,确实超出她的理解。
“观测站还有活人?”
“比那更坏。”霜牙那只没被遮住的眼睛里,阴影沉了下去,“夜枭没死。”
议事厅在亚特兰最古老的那座珊瑚塔底下。
半球形的空间里,四壁嵌满了无数会自己发光的深海珍珠,组成了一幅不停变化的星图。
陆溟站在中间一个全息沙盘前,他新权杖的顶端,悬浮着一个微缩的诺瑞亚大陆模型。
白芷正在调整沙盘边缘的一组符文,她右臂的机械义肢闪着冷硬的光,和周围鲛人柔和的技术风格完全不同。
“啊,我们的‘救世主’来了。”陆溟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比露娜记忆里更深了。
“感觉怎么样?能经得住一次短距离传送吗?”
露娜按了按胸口的莲印,那里传来熟悉的刺痛:“只要不是再被扔进‘虚无’里逛一圈。”
老人干笑了两声,没接话,用权杖点了点沙盘。
诺瑞亚的投影猛地放大,显示出大陆西北角一块叫“霜冻裂谷”的地方。图像突然扭曲起来,变成一片跳动的雪花。
“三天前,白芷的侦察队在观测站废墟发现了这个。”陆溟示意白芷。
白芷的机械手臂展开,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夜枭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风雪中,他的黑袍破得厉害,右边半个身子看起来像是变成了不自然的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