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陆溟的声音在水压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第一个踏上湿滑的码头。
露娜收起掌心的白焰,跟了上去。
霜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紧紧贴在露娜身侧,那只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座巨大而压抑的水下城市。
没有欢迎的人,也没有好奇的目光。
码头上仅有的几个鲛人守卫,他们原本泛着珍珠光泽的鳞片显得有些灰暗,眼神疲惫而警惕。
他们手中握着珊瑚长矛,矛尖微微下压,对着新来的客人。他们看露娜和霜牙的眼神,不是欢迎,是审视,里面藏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和麻木。
这座最后的堡垒,早已被“虚无”和末日的重压磨掉了所有活力。
陆溟带着他们,穿过一道由巨大海葵构成的大门,沿着一条螺旋向下、用发光贝壳铺成的小路,走向亚特兰的最深处。
越往下,人工的痕迹越少,周围变成了原始粗粝的岩石。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海洞入口前。
洞口被两扇沉重的黑曜石门封住,门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镶嵌着的深海蓝宝石正散发着幽光,这些光芒与露娜体内的五焰循环,产生着微弱的呼应。
“初代守序者留下的,‘星门之间’。”陆溟伸出干枯的手,按在冰冷的黑曜石门上。
门上那些沉寂的符文像被唤醒了一样,一个接一个亮起,最终在门中央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几何图案。
他转过头看向露娜,眼神深邃得像这万米深海:
“准备好了吗?一旦启动,传送通道只能在‘虚无’的边缘维持很短的时间。棱镜会指路,但最后那段……只能靠你自己。”
露娜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海水灌入胸腔,带着沉重的压力。她握紧了腰间的星辉短剑,剑柄上的冰蓝晶体依旧发烫。
“我明白。”
她的声音在海水中异常清晰,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即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时空棱镜。
那多棱面的晶体在深海幽暗的光线下,内部流转的星光骤然加速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笔直地指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霜牙猛地一步跨到露娜身前,几乎挡住了她的去路。他那只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
“‘同进同退’!你亲口答应的!露娜!”
他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骨链,那串穿着霜寒子火和鲛人泪鳞的项链被他死死攥在手心。
粗糙的骨刺和锋利的鳞片边缘立刻割破了他的皮肤,淡蓝色中带着银辉的血液渗了出来,无声地融进周围的海水里,像散开的眼泪。
“你现在要用这个去送死,那我们之间的守护契约算什么?我姐姐的死……沧溟的牺牲……这些又都算什么?!”
他摊开流血的手掌,那滴被露娜净化过的、属于沧溟的“眼泪”在鲛珠蓝光中流转,与他的血液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奇异而悲伤的波动。
露娜的目光落在霜牙流血的手上,然后慢慢移到他被痛苦和愤怒扭曲的脸上。
海底城幽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晃动。
这一刻,她看起来既像是在珊瑚城初遇时那个倔强的少女,又像是眼前这个决心赴死的守护者。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五焰归一后那种独特的温凉,轻轻碰了碰霜牙紧握项链、正在流血的手。
“霜牙,”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破水压,清晰无比,“守护契约,是关于活下去的承诺。但这次……是结束。”
她的指尖最后停在自己胸前,感受着五色莲印下方那团本源白焰的搏动。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为了所有世界还能继续存在,包括我们的。”
她的目光越过霜牙痛苦的脸,看向陆溟,那眼神沉静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吧,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