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一片狼藉。
血腥味混着晶尘的呛人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碎木、凝固的暗红色晶块、被刺穿的尸体……到处都是。
白芷额角全是汗,她和白薇指尖相连,暗金色的光微弱地流转,正吃力地压制一个年轻皇城司探子手臂上蔓延的晶化纹路。
那纹路像活的一样,在光下扭动、退缩,却又死死残留着蛛网般的红丝。
“不行……”白芷喘着气,金瞳里写满疲惫,“污染太深了,只能拖,清不干净。”
她收回力量,那探子手臂上的晶化虽然停了,但暗红纹路已像烙进肉里,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
白薇靠在断墙边,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又轻又颤。
刚才强行共鸣净化晶骸,几乎抽干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她淡金色的眼睛扫过驿站里其他受伤的人,声音微弱却清晰:
“是‘种子’……归墟的污染种子……靠外力,根本清不掉。”
沈巍捂着左臂伤口,那里的暗红虽没扩散,但刺骨的冷和隐约的呓语不停冲击他的意志。
他看着手下死的死、变的变,再看向陆琰时,原先的傲慢已经变成了恐惧混着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撕下衣角,草草扎紧伤口,声音哑得厉害:
“殿下……这些怪物,就是青州乱的根源?”
“之一。”陆琰声音沉静,目光扫过驿站破碎的后墙,望向远方,
“墨临死了,但他种的毒,已经发芽了。它们会追着守山人的气息,不死不休。”
他胸口的玉心莲花微微发烫,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力量在体内流动,安抚着躁动的守山灵力,也让他对周围的能量变化更敏锐。
钱禹拖着残破的身子走过来,晶化的右臂在刚才的打斗中又添了新伤,暗红裂纹像干涸的河床。
踉跄着走到怪物炸开的地方,用仅存的左手,小心地用布包起几块还没完全化成灰、仍带暗红光泽的晶体碎片。
“追踪的媒介……”他独眼冷光闪烁,“也是研究这鬼东西的关键。”
沈巍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传来的阴寒剧痛,走到陆琰面前,姿态低了许多:
“殿下,是卑职眼拙,先前冒犯了。晶骸之祸,太骇人……若放任不管,必是大灾!
卑职这就带还能动的弟兄回京,一定把青州实情,详详细细,报给皇上!
恳请殿下……务必肃清余毒,保一方平安!”
他抱拳躬身,说得诚恳。
陆琰微微点头:“沈指挥使能明白,最好。青州的尾巴,我会处理。回京复命,也请指挥使……自己小心。”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巍受伤的手臂。
沈巍心头一凛,那伤口传来的冰冷呓语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他咬牙点头:“卑职明白!殿下保重!”
他不再犹豫,迅速点了几个伤最轻、没怎么沾晶尘的手下,扶起两个还能走的伤员,牵出后院仅存的几匹惊马,匆匆上马,绝尘而去。
背影在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带着劫后余生的仓皇和未知的恐惧。
驿站彻底静下来,只剩下伤员的呻吟和风吹破洞的呜咽。
夕阳斜照进来,把残破的影子拉得老长,凄凉得很。
“我们也得走。”陆琰收回目光,语气不容商量,
“这里血味太重,晶骸的源头虽灭,但残余的污染像灯塔,会招来更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