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旅馆房间的窗帘紧闭,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隔绝。赵晓颖坐在床边,面前摊开着几张清州市区地图和一张她手绘的简易路线图。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在进行最后的战术推演。
李正峰被调离核心岗位,孙丽生死不明,巡视组驻地外围如同铁桶…所有看似可行的路径都被堵死。连续的高压逃亡和数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已经将她的神经锤炼得如同钢丝。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近乎绝望的决绝,已经压倒了一切。
她不再奢望能找到万无一失的安全渠道。她意识到,在面对一个掌控了权力、金钱和暴力机器的庞大集团时,个人的谨慎和智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是时候做出最后的抉择了。
一个疯狂而悲壮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坚定——她要亲自,将证据送到巡视组手中!不是通过邮寄,不是通过中间人,而是她本人,带着所有的U盘,直接闯入巡视组驻地!
这无异于自杀式冲锋。对方在巡视组驻地周围必然布满了眼线,她一旦出现,立刻就会暴露,等待她的很可能是当街截杀,或者以“精神病”、“闹访”等名义被迅速带走,然后“被消失”。
但是,这也是唯一可能打乱对方部署,制造混乱,从而让证据有机会递进去的方法!她要利用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所有火力,在混乱中,寻找那一丝将证据投递出去的渺茫机会!
她仔细研究着地图。清州宾馆只有一个主入口,戒备相对森严。但宾馆侧面有一处相对低矮的围墙,后面是一个老旧的小区,监控可能没有那么密集。或许,可以从那里尝试突破?
她将几个存有完整证据的微型U盘,分别用防水胶带固定在身体的不同部位——内衣夹层、腰带内侧、甚至鞋垫之下。她做了多重备份,确保即使部分被搜走,仍有其他拷贝存在。
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打印了数份,分别与不同的U盘放在一起。信上写明了自己的身份,父亲赵长天的冤情,以及所提供证据的简要内容和重要性,恳请巡视组主持公道。
她甚至录制了一段短视频,面容平静地陈述了父亲被害、证据被篡改、证人失踪以及自己被迫害的经过,并将视频也加密存入了U盘。这是最后的自白,也是万一她遭遇不测,留给世间的最后控诉。
做完这一切,她平静地收拾好房间,销毁了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杂物。她换上了一身最普通、最不引人注意的深色运动服和运动鞋,将头发利落地扎起,戴上一顶鸭舌帽。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坚定、面容却难掩憔悴的女孩,轻声说道:“爸,正峰哥,李老栓…如果我失败了,请不要怪我。这已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她拿出那部最后一次使用的预付费手机,插入一张新的匿名卡。她没有再联系任何人,包括那个神秘人。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她只发了一条定时短信,收件人是李正峰那部可能已被监控的手机,发送时间设定在三个小时后。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
“保重。”
这是告别,也是最后的提醒。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卡取出,折断,冲入马桶。然后,她背上一个空空如也的背包(用作伪装),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旅馆房间,融入了午后略显慵懒的城市街道。
她没有直接前往清州宾馆,而是选择了迂回路线,不断换乘公交车,穿梭于不同的街区,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逐渐向目标区域靠近。
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大脑异常冷静。她观察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行人,每一辆停靠的车辆,试图分辨出哪些可能是监视者。
越是靠近清州宾馆,那种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明显。她能看到宾馆门口站岗的武警,也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多了些无所事事、目光却不断扫视路人的“闲人”。
她绕到宾馆侧面的那条小路上,这里行人稀少,围墙确实不算高,但墙上是否有监控探头?墙后的小区里,是否也有埋伏?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压低帽檐,加快脚步,如同一个普通的跑步者,朝着围墙的一个视觉死角冲去!
就在她接近围墙,准备发力攀爬的瞬间——
“站住!”
一声低喝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被发现了!
赵晓颖心头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跃,双手扒住了围墙边缘!